阿怪心急如焚:“怎么办啊?小野从来没有这样过,她以前都不生病的。”
这天晚上,三个男孩子都不敢入睡,一起坐在黑暗里看着小野。
小野睡得早,天还没有黑就睡了下去。阿怪把所有的被子都给她盖上了,替她掖好了被角。
到了半夜的时候,阿怪再一次摸了摸小野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一瞬间差点哭了出来,他只能回头看着向来沉稳些的谢渊:“怎么办,太烫了!”
谢渊再沉稳也不过是个孩子,他赶紧过去摇小野,想要把她叫醒,却发现叫了半天,小野都没有醒过来的痕迹。
时间又过了一会儿,小野慢慢开始抽搐了。
“要去看医生的,”谢渊说。
阿怪如梦惊醒,如果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抓住姜询的袖子说:“姜询,杨叔是你舅舅,你好好跟他说一下,让他送小野去医院好不好?小野这样好吓人,必须送去医院的,你跟他说说好不好?”
姜询还没有说话,阿怪又抓住了谢渊的袖子,语无伦次地说:“谢渊,你去找蒋姨,蒋姨比较喜欢你,她不是最喜欢你吗?你去找她,让她送小野去医院!”
此时是凌晨三点,谢渊和姜询起身出去,借着院子里的光找到了杨能和蒋敏的卧室。
姜询敲门:“舅舅,舅舅,你开门好不好,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没有人答应,姜询定了定心接着敲,敲门声在夜里十分刺耳。
过了一会儿,屋里的灯亮了,里面传来了杨能骂骂咧咧的声音。
“大半夜叫魂啊?”杨能裹着睡衣出来了。
“杨叔,小野发烧了,”谢渊连忙说,“很严重,已经烧迷糊了,一定要看医生!”
杨能听了有些想笑:“她本来就是一个脑瘫,还怕烧糊涂吗?你们俩快回去睡觉,不许吵!”
“舅舅,真的不能拖……”姜询说。
“没钱,你们知道去医院要花多少钱吗?”杨能大半夜被吵醒心情烦躁,“老子没钱!都给老子回去睡觉!”
谢渊正想再说什么,阿怪已经跑过来了。
他腿有毛病,跑得着急了以至于跑到杨能面前时,人一个踉跄摔了下去,手撞到了台阶上破了皮。
他借势直接跪在了杨能面前,哭着嗓说:“杨叔,小野已经叫不醒了,她真的快不行了,一定要看医生的,我求求你,叔,我以后一定多挣钱,我晚上也去跪着要钱,你送她去医院吧!”
阿怪声音有些裂了,低沉着:“求你了……”
杨能心里更烦躁了,屋里的蒋敏不耐烦地喊:“别吵了,睡觉!大半夜烦不烦?人死了没有?人死了再来找我们,我们直接埋了!”
“听到没有?没钱送医院,”杨能说,“都回去睡觉。”
姜询说:“舅舅,你不能不管小野……”
阿怪抓紧了杨能的裤子不让他进屋。他哑着声音哀求:“杨叔,救救小野……”
“明天早上再看行不行?”杨能打着哈欠,用力挣开了阿怪的手,退回屋子之后关了门。
“救救……小野……”
阿怪半伏着身子,嘴里喃喃:“小野怎么办……小野怎么啊……小野怎么办……”
“小野,怎么办?”
阿怪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他是被谢渊和姜询扶着回到房间的。
他躺在了小野的旁边,把她拥进怀里,嘴里念念有词:“小野,我们睡一觉,明天醒来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海平面升起时,这个时间渐渐开始明亮了。
姜询和谢渊睁着眼睛看了一夜窗户外的灯光,天亮之后,灯光变成了阳光。
这是这个雨季的第一个晴天。
阿怪缓缓起身,摸了摸小野的额头才发现,这个女孩已经彻底冰凉了。
她熬过了二零零零年最寒冷的冬天,却死在了来年的春天里。
谢渊和姜询靠近,看见了小野脸上还带着平日里的那份傻笑,肤白血红,像一幅抽象的画。
阿怪张了张口,几次失声,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他抱紧了小野,许久之后,蓝林巷传出了撕裂着绝望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