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小心,就晃到了熟人。
“牧廉先生,”风族新首领芙冉对牧廉微微颔首,“多谢牧廉先生指点迷津,还有,将龙缠玉寻回之恩,风族没齿难忘。”
牧廉心想,客气了,其实一开始也是我藏起来的,反正留着没用,不想要就送回给你们了,还顺便给大楚交个投名状。
于是牧廉也轻描淡写一点头,客气道:“无需言谢。”
牧廉很有另投明主的自觉,他现在是大楚幕僚,急需和风族划清关系,不用在意礼节,对风族新首领行礼没好处。
芙冉不太满意牧廉的态度,但到底是在楚军屋檐下,也没什么办法,反而放低了姿态咨询道:“牧廉先生,尽管您弃风族投楚,我还是想问问您的意思,您以为,风族应当如何做?”
她亲眼见证吾昆仗着牧廉的谋略抢走了她丈夫的首领之位,即使吾昆不愿意把牧廉的功劳昭告天下,但她被吾昆任为大妃,与吾昆相处日久,自然明白吾昆肚子里到底有多少货。也就明白牧廉此人究竟有多聪明。
于是她试图勾起牧廉的歉疚,想从牧廉那里问出些有用的意见。
牧廉对于弃风族投楚没有半点歉疚,吾昆可是差一点点就要了他的命。而且牧廉也不是像芙冉所想的,是为名利地位转投的大楚,他根本是一心来找小师弟的。
内人和有仇的外人,牧廉当然是帮内人。
牧廉假作沉吟,然后简短回答:“大楚不会给你更好的条件,尽早答应吧。我说这话,也许你觉得是为大楚,但信或不信,你想要风族继续繁衍生息,答应大楚是最好的出路。”
说完,牧廉不想耽搁时间,连芙冉的回应都懒得听,急着走了。
牧廉继续在楚军大营晃悠,他低头苦想,越走越偏,等到看到路边霜冻的田地,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出了大营。
“在想什么?”身后有声音问。
牧廉立刻回答:“在想怎么捉住你。”
姜延忍不住笑起来,对泥鳅一样迅速转过身的牧廉说:“为什么想要捉住我?”
牧廉歪了歪脑袋:“没想明白。”
然后姜延脸上又邪又帅的笑容让牧廉忍不住看呆了。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面具,还好,是戴着的。
姜延走近了一点,看到他的动作,又问:“为什么戴着面具?我以为你不喜欢。”
牧廉猛地抬头,给了他一个惊讶的眼神,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姜延看着他灵动的眼睛,对他眨了眨眼说:“我就是知道。”
牧廉开心得不行,手不自觉拉住姜延的袖子,像是怕他又突然不见了似的。
牧廉说:“因为我的脸,坏的,不像主公、师父和你那么好看,所以戴着。”
说完,牧廉心里还很感叹,自己这时候还记得先赞美主公,真是很称职的大楚幕僚了。
“主公和将军长得万里挑一,这世上有几个人比他们好看,”姜延避开牧廉对自己的赞美,“不喜欢戴就不用戴着。”
牧廉追问:“你不觉得我的脸奇怪?”
姜延理所当然道:“不奇怪。”
他说不奇怪。
牧廉犹豫二三,一狠心把面具给摘了下来,他不知道此刻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姜延,于是一双眼睛死盯着姜延,观察着他有没有害怕或者嫌恶。
姜延却没有害怕,也没有嫌恶。
牧廉此刻脸上,还是方才看见姜延脸上笑容时,傻愣愣的开心表情。
他本来就长得不差,加上御医张老定期给他针灸放松脸上经络,原本因为面部僵坏而有些拧的经络都梳理开来,整张脸虽然还是僵着的,却更自然舒展,不似以前带着分木偶般的诡异刻板。
姜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温柔地抚过这个可怜男人的侧脸。
但手上触及那人温热的皮肤,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抱歉,想把手收回来。
却被牧廉捉住了手。
牧廉灵动的眼睛还是直直地看着他,像个小傻子。
小傻子把姜延的手放回自己僵坏的脸上,然后愣了愣,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似的,姜延也呆在那里,心跳越来越快。
片刻后,姜延看到牧廉像讨要亲昵的猫儿似的,慢慢的,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心。
姜延心想,要命。
牧廉张开嘴发出好听的笑声,像是发现一个特别好玩的事情,笑着疑问:“这算是我捉住你了,还是你捉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