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维军迎着他的目光,叹了口气:“你从小被我批评了,就这样看着我。好像在等我审判,其实我怎么会是那种态度?我只希望用我的人生经验,给你指一条明路。”
夏麒听了,眉睫眨了一下,眼神似乎软了一些。
夏维军也软和两分,道:“我有一个建议。”
果然。
夏麒仿佛认命地低下头,不再与夏维军对视,木然地听他说:“明天过了节,后天我就回去。我会去跟你学校的教授说说,让他早点把你调回去。今天陆工告诉我了,你学校的事情不多了,最近基本都在企业里。那企业的工作,又不是真正属于你的工作,强制不了你去的。我一摆道理,你们叶教授也要没话说。”
叶教授有没有话说不知道,夏麒确实没话说。
听完夏维军的话,他肩上就像被挂上了几分疲惫,压得他真的有些累了。对于夏维军的“建议”,他不置可否,留下一句“我去写报告了”,就回房里了。
他知道,这下夏维军又要说他难懂,难教了。
身为养父,夏维军对他很好很尽职。他明白,也感激。但夏维军从来没有理解过他,在教育他的问题上,他们从来没有真正达成过共识。
然而这也不能苛求。毕竟就算是亲生父子,也不会心心相印。
所以,他一贯能顺就顺。
中秋节一大早,费天澜回来了。越野车上载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他没送完的礼,有别人送给他的礼。午间,王叔过来了,他便派了一半到王叔车上。
晚饭和王叔一家同吃,费天澜定的地方。
夏维军和王叔多年不见,把酒言欢,喝到夜里。费天澜也陪着喝了几杯,听他们聊往昔峥嵘,偶尔插几句嘴。一转眼,夏麒不见了。
他扫了一眼包厢,没人。
“出去了。”旁边王叔的女儿王欣突然开口。
费天澜诧异。他不过是稍微找了一下,她就发现了。
见他沉默得尴尬,王欣粲然一笑,眼神跳着恶作剧的调皮。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又道:“那个小哥哥好像不太高兴,闷闷地吃完饭,就出去了。”
“……”费天澜感觉有点怪异,那是被看穿的感觉。他还没有遇到谁看穿他这么不加掩饰的。他不习惯。沉吟片刻,生硬地回答,“哦,谢谢。”
“你不去找他吗?”王欣一点也没有消停。
“不……”费天澜顿了顿,“嗯,去的。”
说完,便起身走了。
比起承认心思马上出去找夏麒,继续呆在餐桌前被王欣看戏似的看自己显然更可怕——天呐,这小姑娘看了多久的戏了?他不由得回忆自己今天所有表现。
夏麒就在餐馆外面的广场上,独自蹲在一个花坛前,不知道在干什么。费天澜远远看了一会儿,想想,到车上拿了个月饼。
“喏,给你。”他把月饼递到小孩儿面前,自己也蹲下。
夏麒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月饼,看了看,然后转过头来,眼神微怔:“给我的?”
“对啊。”费天澜点点头。
“全部都给我?”
“你吃得完的话,就都给你咯。”
“两盒都给吗?”
“你想要多少都......你怎么知道我有两盒?你看到了?”费天澜并不是真的疑惑,他问得很随意,手上剥开了那枚月饼。
“虽然很多人受不了纯莲,觉得很单调,又太甜。但我觉得,纯莲最好了。甜有什么不好?用料单一有什么不好?多纯粹——来,吃我的安利。”
夏麒目光不错地盯着他,连接月饼也只是微微侧了侧头。
“怎么样?味道好吧?”费天澜今天心情不错,满脸期待很真诚,“这家是全平港最好的,他们做得比香港荣华美心什么的都细腻。所以,之前三江在建两岸一江的时候,给了他们家最好的地段和宣传。”
夏麒细细地嚼那块月饼,心里翻江倒海五味陈杂。可惜费天澜不知道。
但不知道也没关系,他自己藏着也很好。
“嗯。”他咽下去,说,“好吃。”
费天澜得到肯定,得意地抬抬眉:“那是!这可是经过我亲测认可的产品!”
“都给我吗?”夏麒凝望着他。
“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咯,可以给你们实验室的同学也尝尝。”费天澜又掰了一块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