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清又笑。
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好,他该知足了。
“但我是那种喜欢,你和唐西他们不同。”
那边沉默。
纪云清又道:“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其实他已经暗示过,李玦肯定多少有所感觉。但他那天却把自己和唐西他们比,他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哪怕没有机会,他也有每个普通人都享有的权力。
十二年了,至少要让这个人知晓,他在他心里住了十二年。
听见李玦在笑:“我该说什么好?”
纪云清道:“你不用说,我说就够了。”
不等李玦想到如何应答,他便把话题岔开:“原来那地方太偏,以后忙起来很不方便。给你划一套房,不是疑问句,不用回答我。办好了会让贺明给你钥匙,你搬走之前,我不会回来,放心住着就好。退圈的事不要想,问问自己,你心里到底想要什么,别因为一个纪云清把拼了这么久的目标给扔了,不值得。”
只有几秒的停顿,不给李玦答话的时间。
“这个圈子不好走。有公平,也有不公平,但无论如何,我不想听见你再说退圈。你进步很快,祁导和顾伦都非常看好你,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的实力。既然你不讨厌我,那么记住,我是你的老同学,朋友。有跨不过去的坎,我都在,能帮的都会帮。”说到这,忽然打住,又低笑一声,“除了赔违约金。”
李玦花了很长时间来消化这段话。
最后只有一句谢谢。
纪云清笑道:“既然我不用说抱歉,你也不用说谢谢。”稍作停顿,“不是你说的?你情我愿的事,怪不得谁。”
切断电话后纪云清很久没有动,客厅没开灯,只有被削弱的街灯灯光钻进来,很浅的色彩,他半个身子被咬在黑暗里,颈部以上却被光线柔化了轮廓。睡眠不足,太阳穴刺痛,他从椅背上捞了毯子给自己盖上,在躺椅上放松四肢,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候露台下的小公园已经不见半个人影,不远处的马路上只偶尔有出租和货车驶过去,汽笛声不大,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响动。
发觉眼眶是湿的,只是比起不久之前,已经是另一种心境。
将近半个月,他从没像现在这么轻松过。
17
“纪云清,你真不去?”
男孩比他高出将近半个头,以往都是寸头,最近不知受了谁的怂恿留出一截相对较长的刘海,结果他发质偏硬,一撮短毛没乖乖贴住额头,反而张扬地翘起。一次课间,满面烦闷地扯了扯纪云清额前乖顺整齐的薄刘海,叹气道:“怎么人和人差距就这么大呢?”指节碰到他前额的皮肤,清凉的触感。他努力控制呼吸,假意把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没有抬头看他。
这会他的视线依旧落在书本上,午休时刚从图书馆借来的,阿德勒的《自卑与超越》。
刚过立冬,前天开始气温骤降,连爱美的女同学也在校服里塞了羽绒服,像一只只自家捏的饺子,皮薄馅厚。李玦却只象征性地加了件毛衣——在此之前,他是连毛衣也不套的。他的体格和精力就能证明一切,这人好像永远不怕冷。教室已经空了大半,动作麻利的早在下课铃响过后,背着书包尾随老师出了教室,现在只剩些性子温吞的,边整理书本边聊天,顺便核对当天的作业,还有纪云清这一类的,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看书,只不过在这样的班级,更多人钻研的是试题册和课本。李玦坐在纪云清座位前排的课桌上,校服连带毛衣袖子一齐撸到手肘上,一手拄着桌面,一手抛玩自行车钥匙,动作灵活而娴熟。
等了半分钟,才见纪云清摇摇头。
李玦一把将抛在半空的钥匙抓入掌心,停了动作。
“万小冉他爸做的烤鱼那叫一绝,大家就冲着这个去呢,你真不去尝尝?”说完,又低头把脸凑到他耳边,露出个促狭的笑,“给点面子,小冉对你那点心思你还看不出来?都往我这找路子呢,可烦死我了,答应人家姑娘的事,总不能食言是不是?”
纪云清屏息,直到他把脸撤开,才抬头瞥他一眼。
李玦依然冲他笑不停,一口白牙将麦色皮肤衬黑了些。
“我有事。”
半晌,才施舍这么三个字出来。
李玦收起笑,从桌上跳下来,从旁边拖了条椅子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一只手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