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知道他打你吗?”
“不知道。”
卓霜的眉头拧得更紧,“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江愁不解。他不是已经把理由告诉他了吗?
“他对她不错……而且不会有下一次了。”
只要谢顺在家他就会把电棍放在自己拿得到的地方,饶是如此卓霜还是不买他的账,“我不信。”
江愁声音慢慢小了下来,“你不信什么……”
“我不信你说的。”卓霜俯,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你这种观念是在什么地方养成的,总之我不信做出这种事情的男人能对你妈妈多好。”
“这不一样,”他辩驳道,他见过谢顺买给她的手镯和戒指,看过他们外面旅游拍下的照片,“他对她真的很好……”
见卓霜还是一脸怀疑,他说不下去了。他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件事,反正他们谁都说服不了谁,而他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他错开目光,“算了,在这里打住吧?他不会再打我了,我可以保证这点。”
他的勇气和决心拢共就这么多,他不想把它们消耗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
“卓哥,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卓霜瞥了他一眼,喉咙里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低下头,很小声地问道,“有一次你说羡慕我和谢瑶瑶,还说你自己怎么样,你……难道有个兄弟姐妹吗?”
他以为最坏的结果就是卓霜不记得有这件事,谁知卓霜承认得十分爽快,“是啊,你居然记得。”
果然是这样,他果然知道我的存在。猜想得到印证的江愁低下头努力控制呼吸的频率,直到能够正常说话,“你,你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什么?”
他知道套话是一种很无耻的行径,可
他想知道卓霜对于这件事最真实的想法。
卓霜脸上的笑容淡了,低下头,刘海遮住一边的眼睛,语气冷淡得过分,“没什么可说的,我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天越来越黑,卓霜放下手中的杯子,走过去开灯。谁知他的手还没碰到开关,第一道闪电就劈了下来。偌大的客厅被森冷的电光照得雪亮,屋内最后一丝旖旎也淡然无存。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希望他不要出生,或者去死也行……”
·
卓霜摸到开关,啪的一下,柔和的灯光冲淡了室内的阴暗。
熟悉的阴郁笼罩着他的眉眼,他停顿了一下,继续把没说完的话说完,“……反正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一瞬间,江愁怀疑自己的心跳和着呼吸一同停止了。
他不敢回想卓霜刚刚说了什么,可是那几个字又不断在他的耳边回响。
“……为什么?”他说话的声音乍听之下很平静,若是仔细听的话,一定能听出底下潜藏的颤抖,“为什么?”
卓霜站在原地没动,“我说过吧,我妈她以前没有这么疯,她会疯得这么彻底都是因为卓振宁和那个女人。”
兴许是作为之前的回报,卓霜再一次和他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和卓霜的出生差了十四个月,却是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知晓这十四个月里发生的事情。
唐琳的产后抑郁不是一下子就变得这么糟糕的。卓振宁在她生下孩子后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天天在家对唐琳嘘寒问暖,哪怕病中的唐琳给他冷脸,把他关在门外不见他,他也无怨无悔。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唐琳心病的病根就是他,所以时间久了,她的态度也慢慢软化下来,不再继续纠结他过去犯下的错误。
就在唐琳的状况渐渐好转,慢慢地开始接纳自己生下的那个孩子时,她无意中发现卓振宁并没有断掉外头的关系,而且那个女人似乎还怀孕了。
卓振宁给那个女人发的消息里反复提及“生下来”“我想要”“等你生下来我们就结婚”,每一句都正好戳在孕期受尽冷遇的唐琳的伤口上,她怎么可能不发疯?
“我妈进产房的时候,外公外婆在外面找他找了一整夜……”卓霜将脸孔埋在手掌里,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古怪的沙哑和哽咽,“那天晚上,医生光她的病危通知就下了三次。我和她在鬼门关上挣扎了那么久,他在那个女人那里风流快活,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江愁低下头,用力地按住自己的手掌,却发现他不止是手,而是全身都在颤抖。
跟这一刻的煎熬比起来,之前的所有都仿佛小儿科。他从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如此濒临崩溃又如此冷静的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可表情又无比的镇定,只有被咬得出血的嘴唇泄露了一丝他的真实想法。
从小到大他听到的说法都是江素晴不知道那个男人已经有了妻子。假户口本、假身份证,那个男人的一切都是假的,文化程度不高的她被蒙在鼓里,直到最后被原配找上门来,才如晴天霹雳一般知晓对方是有妇之夫……他不认为江素晴会骗自己,可同样的,卓霜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吗?
“可能那个女人也不知道他结婚……”他试图用苍白的言辞为自己和江素晴辩解。
然而卓霜直接打断了他,“他们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已经开始谈婚论嫁,连孩子都有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