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九渊不解皱眉:“……怎么好了?”
“你既然姓楚,那你爹八成也姓楚。”寄无忧利落说道,语气满是坚定,“你把半步笑打进来之前,我把这儿棺材都翻了一遍,没有一个是姓楚的,你放心好了。”
寄无忧说完,上头的少年便没了声。
他信了吗?他……信了吧?
楚九渊有许久都未再出声,他垂眸盯着寄无忧,眸中的凌冽杀气早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清明的,流着暖阳的双眼。
“谢谢。”
寄无忧喉里有些哽咽,他怕他不相信,平静答道:“你若不相信的话,一会儿问问棺材回来了,我还记得几个名字,你自己核对看看便可以了。”
“我信。”
少年在剑上孑然立着,唇角缓慢扬起,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但师父说谎的时候,总是说得最快,最不犹豫的。”
寄无忧愣了下,才踟蹰道:“那……你又为什么说信我?”
“我信,师父是想对我好。”
楚九渊阖上眼,挺直腰背,静静地感受身边扑面而来的阴邪之气。
楚九渊清冷的面容淡淡笑开,他忽然意识到,正是一个人走过太多的路,他才在此时此刻,此分此秒,仍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他背后是阴鬼地宫,身前为大敌将至,而怀里抱着的,却是这世上待他最真最切一个人。
他忽然又挣开了眼。
“师父,我明白修道升仙的意义了。”
“嗯?”
“是想得到力量,是想带师父从这儿出去,是想要……”
楚九渊犹豫了一下措辞,才借着他脑海中所能想起的词汇,努力拼凑起他心中愈发清晰的愿望来。
“是想,我们都好好的,一生一世,都好好的。”
第五十七章
少年的墨发迎风而起,有几丝飘去胸口,落到了寄无忧的手心里,被他悄悄攥了起来。
一个没握住,发丝又滑进指缝里,轻轻的,痒痒的,像是一根飞羽鹅毛在他心上无意擦过,却带起一阵有意的思绪。
一生一世?
他不是傻子,不聋不瞎不愚钝,听得懂这四字究竟为何意。
这四字常见极了。
在星辰低垂的夜,一生一世该是床笫间最深的情话,是男女间最沉的爱语,是所有拌于一起的浓情蜜意,是天地可鉴,是生死相依。
也是这天下最难赴的约。
寄无忧从前一直自诩是个明白人,这四字真情话,虽然从未听人对自己说过,但即便有人说了,他也笃定——他绝不会信。
他生来仙骨,说长,可独活千年,说短,亦可逍遥百年。
天下之大,海苍路茫,怎会将漫长一生拘于区区一人之上?
可如果那人,是一个自己足够喜欢,足够有耐心的人呢?
寄无忧嚼着那一句话,许久才惊觉回神——他想这些做什么?
阿月也许并不是那些情爱意思,只是表一片师徒情深,可自己这样慎重地考虑,不就好像他真的对阿月……
喜欢?
他不敢相信。
可阿月对他说那些话时,他心里的喜悦又是真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