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买。”宋遇安又从里面拿出了好几个盆子,摆在了地上,“小唯来帮忙。”
安子唯过去把猫粮的袋子撕开,然后把食盆一个个装满,宋遇安说是要他帮忙,自己却提着塑料袋进了厨房。安子唯看了一眼,塑料袋里装的是蔬菜和处理好的鱼,好像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注意到安子唯在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宋遇安微微笑着说:“我可是知道小唯喜欢吃什么东西的。”
他当然知道,宋遇安就是个跟踪狂,如果连他的喜好都摸不清,那可真是不尽职。“小唯小时候喜欢吃蛋白不喜欢吃蛋黄,可是在十二岁以后就突然喜欢吃蛋黄,蛋白也一样喜欢着。”宋遇安舔着嘴唇说,“小唯喜欢吃鱼,但是过夜的鱼不喜欢吃,喜欢吃香煎的鱼大于清蒸的鱼,小唯应该是怕腥吧?可是我看小唯好像很喜欢吃海鲜,小唯去吃海鲜的时候从来都不点螃蟹吃……”
“够了……”安子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清楚自己的饮食癖好。
“我想小唯应该是不会吃螃蟹吧,没关系,以后我帮你剥螃蟹吃。”宋遇安眨了眨眼说,“还有,小唯不喜欢吃海鲜制成品,鱼丸和蟹柳棒一类的小唯都不吃。因为小唯在九岁的时候,在一次吃火锅的时候因为海鲜丸太好吃了,吃得有点过头,导致食物中毒……”
这种事情是黑历史,能不提了吗?安子唯面红耳赤地抬起手捂住了宋遇安的嘴,手心贴上了他的唇瓣,有点微凉但是很柔软,安子唯愣住了。宋遇安微微垂下眼帘,伸出舌头暧昧地舔了下安子唯的手心,难耐的瘙痒让安子唯立刻缩回了手,急忙在裤子上蹭了蹭手掌。
“我好心疼那个时候的小唯,我真气自己那个时候没有能力,不能好好地照顾你。”宋遇安转身走进了厨房,“现在我已经可以照顾小唯了,我要让小唯在我的照顾下健健康康的。”
安子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坐在了饭桌旁边的凳子上,呆呆地看着猫“咔吱咔吱”地吃猫粮。猫粮是海鲜味的,每一粒都很坚硬,猫却吃得很香。安子唯想数数一共有多少猫,但是猫实在太多了,到处走来走去,算着算着又晕了。
厨房里已经有香气传了出来,宋遇安把平底锅放在电磁炉上,把橄榄油均匀地倒在平底锅里。在油热好之前就把处理好的鱼在水龙头底下冲洗了一下,然后抖掉上面的水珠。姜蒜切碎下锅,然后将鱼块放进平底锅里用小火煎,鱼的香味很快就冒出来了。宋遇安知道安子唯喜欢吃鱼,尤其是淡水鲫鱼,可惜这种淡水鲫鱼的刺实在太多,他知道安子唯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吃鲫鱼汤被刺卡着了,喝了不少白醋才把骨头弄软咽下去。
他当时也不算很大,但是他已经有了一定的自由,知道了这件事后他担心得要命,生怕那根鱼刺会对安子唯的食道造成什么影响,担心得好几天都睡不好觉。他的监护人得知了这件事后,动用了一下关系,让安子唯的初中学校全校的学生都进行了一次体检,对安子唯是尤为照顾。宋遇安从医生那里拿到了透视图,看出了安子唯没有什么事后才稍稍安心下来。
之前的宋遇安还小,监护人勉强能够控制他,现在他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让他们非常担忧。想到了这一点,宋遇安冷笑了一下,他切碎了小葱,将它们撒在了已经煎好的鱼上,然后铲起来放在盘子里。
“小唯,你把菜端出去。”宋遇安把鱼放在了旁边的台子上,看了一下电饭锅,上面显示还要五分钟,饭也快熟了,等炒完青菜就能吃了。
安子唯闻着香气,肚子叫的是越来越响了,但是他又不是很想接受宋遇安的投食。人不外乎每天忙于吃喝拉撒,现在自己全都交代在这里,肚子和心脏的位置那么近,宋遇安收买了他的胃,迟早也会收买他的心。他有些惴惴不安地端起了盘子,把菜放在了饭桌上,还在碗柜里拿出了碗筷摆好,僵硬地坐在了凳子上。
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他拼命摇头晃去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父母就是这样的,安子唯的家庭比较特殊,他妈妈不做饭,只做其他家务,他爸爸是会做饭的。爸爸在厨房忙碌的样子和宋遇安的样子重叠在了一起,自己则像是等饭吃的妈妈?安子唯因为自己的想象而差点把头磕在了桌子上,他郁闷地趴着,瞪着香喷喷的香煎鲫鱼,立志要拒绝宋遇安的这顿饭。
他要绝食,他要表示自己坚定的立场,他绝对不会向宋遇安屈服的。安子唯打算反抗宋遇安了,不管如何,他要让宋遇安放弃自己。如果宋遇安真的喜欢他,那么就一定会让他自由,不是吗?
第八十二章跟踪日记
宋遇安端着炒好的蔬菜出来,看到安子唯并没有动筷子,心里了然。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快就得到他最想要的结果,经过了这么多,安子唯对他的态度的转变他全部看在眼里,无论中途会发生什么,结局只有一个。
“不吃吗?”宋遇安把冒着热气的青菜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托腮看着安子唯。
安子唯低着头没说话,他心想,不要理宋遇安,不管他说什么只要保持沉默就好了。像宋遇安这种变态,他越是反抗他就会越兴奋,干脆什么也不说,宋遇安就会在他身上碰钉子。
宋遇安用筷子拨了拨煎好的鱼,夹起了鲫鱼身上鱼刺最多的部分,熟练地用筷子和勺子把刺一点点分离,森森的鱼骨堆成了一座小山。炸得微黄的鱼皮和雪白的鱼肉对比如此强烈,空气中除了刻意的沉默以外还飘荡着淡淡的香气,安子唯觉得宋遇安的厨艺很好,可是亲手杀死自己父亲、变相害死自己母亲的宋遇安,是怎么学会做饭的,真是有够耐人寻味的。
他分好了鱼肉,说:“小唯,你不吃是要跟我对着干吗?”安子唯没回答,宋遇安冷笑了一声,把筷子放下了。
“折磨自己对我有什么好处?”宋遇安像审视弱小的动物一样看着安子唯的头发,柔软和黑色的发丝,安子唯从来都是温柔的人。即使对别人冷淡,在他心里,都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靠近安子唯后被拒绝的表现。
小唯,从来都是他的,无论身体还是心。
他伸手去摸安子唯的头发,安子唯躲过了他的手,宋遇安好脾气地缩回了手,开始吃着饭菜。安子唯紧紧地咬着牙,宋遇安居然就当着自己的面吃的那么香,他要饿死了,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宋遇安这里多久没有吃饭了。
之前被抓走后,他明明是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粗糙的木板床和闪烁的黑白电视……古董级的电视。这个屋子是在一个商品楼里的商品房,而且还是二十多楼高,哪有那个像是地下室一样的地方?
宋遇安喝了一口汤,他明亮的眸子带着笑意,对于安子唯的小小反抗,他没有一点不高兴,甚至还乐在其中。安子唯就像好奇的猫,他一定在想什么事情,因为腹中饥饿,他肯定要做点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既然身体一动不动,看不到的思维指不定飞到哪里了。
他在玩一个游戏,他最喜欢玩游戏了,他操控全局,让玩家永远只能按照他的计划前进。胆小鬼游戏(PlayChicken)。一个出自国际政治学的理论,现在是他操盘的缘由。他和安子唯互相之间有矛盾,宋遇安知道他一定要得到安子唯,而安子唯不会接受他,至少现在,安子唯绝对不会向他妥协。他们两个就像两辆在同一车道上相向而驶的汽车,如果两个人都为了显示自己固执的姿态而拒绝让路,结局就是迎头相撞,两败俱伤,这对谁都没有好处。然而他们之间有一个人在最后关头选择退让,选择退让的一方会被认为是“胆小鬼”,尊严受损,不过却避免了更惨烈的结果。
他之前做的让步已经够了,现在他该是前进的人,安子唯会选择后退的那条路。因为安子唯清晰地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而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该后退、该让路的是他,要撞车也得考虑自己有几斤几两。
宋遇安把碗筷收拾好放在洗碗池里,安子唯还坐在那,宋遇安说:“我要出去,晚上再回来。”
一天他出去两次?早上出去一次,下午也出去一次,难道宋遇安还有个正常的工作学习一类的?安子唯不免有些惊讶,却把即将脱口而出问题咽了回去,他表现出来的任何好奇都会成为“关心”的误解,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装聋作哑是最好的选择。
说来,宋遇安到底是做什么的?有这么大的一个房子,他还读书?还是已经辍学了?记得他说他父系家族小有名望,所以对香火的延续非常看重,难道这个是宋家人的手笔?等等,要是宋遇安逮着他死活要跟他在一起的话,那他们老宋家的香火不还是断了?
还有一个问题,按照宋遇安的说法,他没有了父母是他八岁的时候的事,那他的抚养权在谁的手里?爷爷奶奶?好像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宋遇安只对自己说过他的父母,别人他基本没有说过……不,好像有说过。在“虚假的现实”里,宋遇安跟他提到过他的导师刘默,宋遇安擅长下圈套、埋伏笔,基本上在每个世界地图里都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如果发现了、稍加揣摩就能获得信息,没有留意到的话就错过了。
嗯……刘默这个人,安子唯还真没有回头去查过,像这样的教授级别的人物,在网上应该都有专门的词条,让他稍微有点在意的是刘默介绍宋遇安的时候那明显的迟疑和僵硬。通常来说,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其他几个女学生,刘默都是很自然地介绍着,到了宋遇安的时候,刘默连正眼都不敢看他。
老师在害怕学生?真的很奇怪。但是知道答案的只有宋遇安还有当事人刘默,他不想去问宋遇安,但是刘默他也联系不上,只能憋屈地把疑惑闷在肚子里。
宋遇安果然出门了,安子唯又一个人跟一堆猫关在屋子里,无聊得要发疯。这么高的楼,从窗户出去是不可能的,他走到玄关,门是指纹锁加上虹膜识别,防盗系统异常全面。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他估摸着,除非自己把宋遇安的眼睛抠下来、手指切下来才能出去。
当然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安子唯郁闷地回到了客厅,猫都去睡了。房子里有一个房间专门给猫睡觉的,里面堆着相当多的猫窝,有些猫没有在房间里睡,地毯上和猫爬架都有猫趴着。安子唯怕吵了猫,轻手轻脚地把食盆都收了起来,拿到洗手台那里冲洗。洗着一半,他差点把食盆都扔了。
凭什么他要帮宋遇安养猫啊!他自己还饿着呢!算了算了,猫是无辜的,那个主人应该千刀万剐才对。安子唯默默地把食盆洗干净,然后拿到阳台上晾着。阳台上也没有种花,满是湿土的花盆倒是很多,而且看上去很新鲜,好像是刚挖的泥。晾衣杆上都没有衣服挂着,明明就有一台洗衣机,这个房子难道真的是刚买的么?安子唯站阳台上看了看旁边的邻居的阳台,那边的阳台比这边的更干净,连花盆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