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归景看祁云飞的目光温和怜爱,有种祁云飞说不出来的含义。
他拍拍祁云飞的肩膀,示意祁云飞转头好好看看:“在场的几位前辈,有哪个是不知道穆师弟魔主身份的?”
月盈缺对百年前的时间线略做了一下回忆:“我与青崖,应比你们更早一些得以知悉内情。”
没办法,毕竟他们那时候有个叫做谈半生的朋友,想要全然不知情被蒙在鼓里,也是很困难一件事情。
祁云飞:“……”
清净方丈笑眯眯道:“天河是百年前剑圣所到的最后一处,老衲当是知晓得晚的那个。不过当时剑圣带人过来,老衲便大致猜测了个**不离十。”
陆归景:“你看看你看看,在场就三个前辈,能有哪个不知道?”
祁云飞:“……”
他终于想通了陆归景看自己时眼神的一点不对劲来自何处。
那和关爱一个痴傻儿童时会流露出来的眼神,并无任何不同。
穆曦微:“……”
他无声问落永昼。
莫非在一圈知情人中,他本人才是最晚知道他百年前大妖魔主身份的那个?
落永昼一摊手,示意无事,他知道的比穆曦微早不了多少,还可以垫一垫。
困扰穆曦微多日的一桩大事得以解决,日日夜夜缠绕着他魂魄,使得他不得安寝的阴霾梦魇也终于散去。
几句话的功夫而已。
原来真的有人能在这几句话的功夫中脱胎换骨,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的神气都为之不变。
原来真有人能为情所困到这种地步,面貌精神,无一不在情字束缚之下,受其管辖,为其低头屈服。
穆曦微不再是方才那个温和隐忍的少年人。
他在风刀霜剑的种种摧折挫磨下长成了悬崖上劲立的松,峭壁里横生的竹,风神挺秀,向日而出。
是穷途末路,苍茫岩石里一点唯一的春色,也是天上望下去白茫茫不着边际云里雾里仅有的人间温存。
固然百年前的记忆全失,可人仍是那个人,魂魄也是百年前的魂魄。
他是百年前的那位大妖魔主。
“方丈。”穆曦微向清净方丈彬彬有礼道,“不执城中多有为天河之事而来的好事之徒,不知会不会对不执寺有所困扰?”
他言下留了三分。
人疯起来一向是不要命的。
纵使一个虚无缥缈的至宝之谈不至于到卖命的地步,但能为一个真相没三分的传言跋涉到不执城的人,你能指望他有多理智?
到时候就算是心中不快故意添的堵,人多势众,也的确是件不算太小的麻烦。
一来清净方丈得道高人,宅心仁厚,不执城中民风淳朴,穆曦微不忍心因为自己的缘故,叫不执城白白受此一难。
二来落永昼无疑是有极为至关重要的东西要在天河中去,穆曦微当然是希望干扰之事,越少越好。
“这个穆施主大可放心。”
清净方丈想也不想,一口全揽在自己的肩上。
按佛门出家人纵有十分把握也要说成七分的谦逊性子,他估计是当真十拿九稳。
“倘若不是老衲愿意,无人能寻到这里来。”
管他是天下第一,还是千年不出的阵道奇才,统统敌不过清净方丈的一个不乐意。
落永昼后来也就是打服了清净方丈,清净方丈自己愿意,心甘情愿替他打开通往天河的门。
若是清净方丈不愿意,落永昼拿出打魔主的劲儿来也是一样枉然做无用功。
他这话说得堪称狂妄,果然引了月盈缺追问:“当真?不知可否冒昧一问,天河究竟承不执寺前人多少心血,多少设计,才能方得此隐蔽之所?”
“不在何处。”
清净方丈淡淡一笑,万事不萦,指向自己的心口:“说是承前人心血也不错。天河就在老衲心间。不执寺方丈与天河立下契约,世世代代以心头血容纳天河,供养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