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还:“……”
他堂堂白云间的掌门首徒,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人不如鬼。
万千悲愤和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统统在宴还心中化出了四个大字,无声呐喊:
剑圣救我!
日部首领在前头引着落永昼走进魔族大军驻扎的营帐,路走了一半,落永昼忽地停住了脚步。
日部首领以为他有什么事,只好跟着一块停住,待他询问。
落永昼:“我记得我说过,趁我不在城中的时候敢动我弟子,就要承得住后果。”
日部首领谦卑道:“您在不久前说过,属下谨记于心,不敢忘怀。”
“很好。”
隔着一张黄金面具,落永昼的声音也带了点金属相击的铮铮然声音,听着很有力道,也冷得很漠然:
“你最好还记得我另一句话。”
他比起嘴上威胁,更喜欢直接动手。
日部首领哪怕是低着头,也觉得眼前乍然一亮,不可逼视。
原来是落永昼拔了剑。
他在魔族十万大军的军营里;在不知修为底细深浅,他要去见的神秘之人附近;在日部首领一个陆地神仙的面前拔了自己的剑。
日部首领愕然。
修到陆地神仙这个境界,就该知道修行有多难,站在高处号令天下的感觉,又是何等沉醉迷人。
自然惜命无比,做什么事情,一步步,都要小心考量,万无一失。
再换个方面来说。
修到陆地神仙这个境界,知道了众生皆棋子,一步棋错,牵一发动全身,就满盘皆输。
就算不为自己,为大局苍生考量,也该步步小心,不容有差。
日部首领很确信,今日倘若换一个陆地神仙,宁折不弯如秋青崖,随心所欲如月盈缺…
哪怕…哪怕痛恨魔族如谈半生,也绝不会在这种天时地利人和无一处对劲的地方,悍然拔剑动手。
他落永昼怎么敢?
怎么能拔得那么理所当然,毫无犹疑?
他到底把魔族大营,把穆七其人,把自己这个陆地神仙当作了什么?
日部首领不可置信的惊怒刚起,明烛初光的剑锋已到喉前。
那把剑太快了。
快得日部首领来不及看清剑身是何模样,已经被抵住了脖子。
那把剑也太霸道了。
明明最普通的一把剑,长是大多数剑的长,宽是大多数剑的宽,连划破夜幕的那点剑光,也绝不会比烛影更亮。
可是它过之处,满营的灯火皆熄,云开雾散,星月隐形。
就像是…从天上来的一剑。
来时神佛皆斩,剑破中空,等收势时又无声无息,连三丈外营帐中休息的魔族都没有惊动一个。
日部首领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这就是天下第一的剑吗?
他的剑竟到这个地步?
这究竟是人的剑,还是天的剑?
一重重的疑虑随着剑锋,几乎要把日部首领挡得心神失守。
好在他的陆地神仙也不是摆着好看的,很快反应过来,袍袖掀起飓风,将方圆数里的营帐吹了个精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