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眉。还有一台电脑开着。走过去正想关上的时候,却看到电脑前的桌子上有一个人正把头埋在荧屏的亮光下,睡了。
看清那人仅露出的小半边脸,沈却眉心舒展开来。借着微弱的光,他用手指碰了碰一大堆将要把那人淹没的纸张。
受害人生前心理咨询文件,一小时前送来的验尸报告附上X光片影印件,受害人近日的部分收据,还有器械工作室有关凶器的分析报告……
这人……
骂了他一顿后,就拼了命大开马力了。
睡梦中的姜海诺越发安顺了,一动不动地趴着,像陷入安眠的小动物。柔软的头发在荧屏淡淡的白光下泛着朦胧的色泽。
沈却轻轻地走到他身旁,压下视线,看见电脑上未完成的部分嫌疑人口录整理出的活动日程。
嗯……相当详细,也把整理过程中想到的疑点敲到小记事本上了。沈却看着光标旁闪烁的文字,陷入了思考。
滴……
滴……
轻微的声响把两人同时从各自的世界中回到办公室的一片黑暗中来。是传真机。沈却走过去的时候,姜海诺也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
“财产执行人发来的受害人财物清单。”沈却捡起刚打出来的一张。
“是,我叫他发来的。效率挺快。”姜海诺从电脑后抬起头。
“没有财物损失。”
“对……我今天上午真是脑子灌水了,竟然去找入屋偷窃档案。现在确定是谋杀没错了。”刚睡醒的姜海诺鼻音尚浓。
嘀嘀……
更加丰富多姿的铃声响起。沈却看到传真机旁一部手机叫喧着。
“啊……那是我的,放在那了。”姜海诺叫了起来,示意沈却拿过来。
“不!不用了!”突然他神色一变,伸出手做出隔离的姿势,仿佛自己的手机是什么危险物品。看见沈却停下脚步才安心下来,也没在意对方疑问的目光,垂下了头。
手搁置在电脑上,像攀着支架的柔软藤葛,无力。
手机响了很久。
沈却一直拿着。姜海诺抬头,“是……我妹妹吧……”他像是回答男人似的说了一句,却更像向自己解释。
“不,是个男的。”沈却看着小屏上显示的来电人名字。
周景深……应该是男的吧。
姜海诺的表情瞬间僵住,甚至是有点惊恐地看了沈却一眼。然后他跑过去接过手机,瞥了一眼,脸色更难看。他把它搁置在桌子另一头,远远地,然后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沈却看着姜海诺僵立的背影,不安像空气,压缩着肺部。
他们一直等待到铃声终止。
降雨的城市笼罩在一片阴沉晦暗中。
办公室里花白的灯零星地开着一两盏,人流也走走动动,稀稀零零。大部分人不是跑露天工作,就是穿梭于各工作室传阅查询信息资料。
姜海诺用脚踢开半掩的门,捧着一手东西的他刚艰难地移动几寸,门就唉唉叫着眼看自己要关上。姜海诺刚要来一脚粗暴的一记踢过去,就看到一只手为他扳开了门。
沈却在门后看着他。
“来这间独立办公室呆,就应该好好熟悉一下自己的这扇门了。”
“谢谢。”姜海诺快步走进去,啪的一声,东西稳当搁在新桌子上。
“不好意思了,局里没有多余位置,我是不会出去了。咱们共用一间办公室。”沈却走到自己桌边,把台灯旋亮了几分,顺手把余光到处的一块小塑胶板抛向姜海诺。
“挂上自己的名字吧。”
姜海诺坐在宽大的转椅中,开启了电脑。
“妈的。”
沈却抬起头,看到姜海诺猛地连按重启键。
丁零……
沈却回过神,麻利地拿起话筒。听后没有放下话筒,他看着电脑后快要咬破嘴唇的姜海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