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真军队的骁勇向来名不虚传,铁真由可汗的三儿子哈里发,汉名为元烈带领。他似乎并不怎么在乎何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独自一人骑着匹宝马行在队伍的最前面,一点都不怕当成活靶子。林然站在城墙上,表示非常喜欢这样的活靶子,打算给他一箭让铁真领教领教大洛的厉害。
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身边的副将是他爹手下最靠谱的亲信之一,也是位将军,已经五十岁了,本来应该是跟着宋景等人一块去金陵的。毕竟他是老资历,谁也不忍心让这样一位猛将折损在这几乎是必败的战役里。将军姓陈,单名一个钧字。但陈钧将军不但留了下来,还甘愿当林然这个走马上任的不靠谱的将军的副将。
陈钧站在林然身边,接过望远镜看着远方奔驰而来的铁真大军,对着跃跃欲试的林然无情泼冷水道,“这位元烈我已经和他交手过好几回了,你看见他身上那件在太阳底下闪着光的衣服没?那是铁真特制的一种盔甲,一般羽箭射不进去,你贸然给他一箭,只会暴露你自己的位置。”
林然没说话,同样也站在城墙上的狗头军师张梓淇忍不住愣住了,他愣愣地发言道,“这么可怕?”
陈钧看了他一眼,因为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但他只是看着一脸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样,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这倒不是针对张梓淇,他只是想起了大洛多年的国策,重文轻武。陈钧将军当年家贫,没钱读书,大字不识几个。后来大洛城破,他被迫流亡,又依着大洛的流民政策被强行塞进了军队里,驻守边疆。他能当上将军,完全是用身上数不清的伤疤换回来的。但就算他们武官在边疆拼命,那么些个文官,就因为多读了几本书,整天在朝堂上瞎指挥就算了,还经常拐着弯来嘲讽武官。明明是同一品级,文官却腰杆子挺得笔直,恨不得将鼻孔朝到天上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洛才会有这么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却还目中无人的年轻人。陈钧觉得重文轻武错得十分离谱,但这是太祖定下来的规矩,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将军,就连皇帝也不敢轻易更改。所以他只好在心里腹诽,以及见着这样子的年轻人,总是忍不住在心底叹几口气。
陈钧叹完气,又觉得这个少年就算是个文弱读书人,但至少骨气还是有的,愿意跟着他们一块守在这里,站在城墙上。因此他低声补充了一句,“元烈身边有几个人专门负责帮他挡箭,以及放冷箭。我们愣头青一般射箭过去,是种了他们的下怀。”
“但是,元烈作战骁勇,军队上下整齐划一,战斗力很强是没错。但他太莽了,有时候会逞莽夫之能。他知道我们看到他了,所以他应该会一鼓作气冲过来,提升志气,也算是吓吓我们吧。”
哦,傻大个。张梓淇在心底这样想着,没出声。
一旁的林然忍不住费解道,“我们在城墙上,他们一鼓作气冲过来,不怕我们偷袭吗?”
陈钧笑了笑,“知道啊,但我大洛军队啊,很多时候一见铁真大军过来,就直接吓得缴械投降了,哪还记得用什么计谋啊。反正大洛软了近百年了,向敌人服软,服着服着,就不知道自己的腰板是怎么直起来的了。大洛军队里几乎全是没有田产被迫流亡的流民,流民哪里会打仗,还有些的年纪又大了,身上毛病也多,参军就是为了吃口饭。更别说将领又不能直接管兵,朝廷上一些饭桶还总要往军费里捞一笔了。”
林然大致是知道大洛的军队武将制度上是有问题的,但老将军是属于无论有射门事都不会在家里说的那种类型,他知道的那点大概还是自己估摸着出来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大洛军队里的问题,会有这么的严重。
陈钧住了嘴,大概觉得自己的怨气有些太重了,又觉得在小辈面前讲这些事情不怎么好。毕竟现在大洛那姓赵的皇帝都找不着了,金陵那个小朝廷就算搭起来了,该是算谁的江山?那个自杀的疯皇帝才一个儿子,不知是不是跟着他爹丹药吃多了,感觉有点傻,而且一个十岁的小孩子,父母都死了,他就算坐上去了,不过也只是一个傀儡。
“今不比以前了,否则你也不会在这里啊将军。”林然说了一句,“先准备掷石机,最好是圆滚滚的那种石头,等他们来了,先砸石头,弓箭手也准备好,石头毕竟不好运,重点还是弓箭。对方还可能会用木柱强行攻破城门,我们还得准备好要怎么加固城门。”
“是啊。”陈钧低低地接了一声,说道,“城门破了也没关系,现在这是座空城,我们甚至可以把他们引进来利用地形作战,告诉铁真这群人什么叫做请君入瓮。”
说罢他忙着去准备各种材料以及发号施令了。
张梓淇从林然手上拿过那个兵部造出来的望远镜看向远方,随口道,“这东西看起来挺不错啊,兵部留了多少人在这里,如果你们要将他们引进来的话,我学过一点点的阵法,需要一些能工巧匠的帮助。”
林然低着头想了一下,“兵部全体人员,一个没走。”
张梓淇颇为震惊地抬起头。
林然颇为表情复杂地又补充了一句,“兵部在大洛末年间因为文皇帝不怎么务正业,曾盛极一时过。但由于南洛的这位不怎么重视兵部,认为他们沉迷机巧,不靠谱,一度取消这个部门,因此兵部在这十几年间一度边缘化,现在的兵部你敢相信吗?还是文帝时期留下的班底,里面基本都是些老头子。但是啊,这个你手下拿着的物件,就是这些个老头子们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