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的手抖得非常厉害,脑子里的东西像这片胶质大洋一样,黏黏糊糊地滚动。我本来觉得我连正常启动战机的能力也没有了,但我还是做到了,现在想想,我记不得自己是怎样、又是花费了多长时间重新起飞的。
云层里看得见气孔,但是我没有办法离开。当我升到某个高度时,我看不见高尼夫了,于是我又降了下来,因为我心想,也许高尼夫还在洋面上的某处。这当然是痴心妄想,但我没办法驱散开这个念头:我想,兴许我能把高尼夫救回来呢?兴许我能呢?如果我一刻不停地在这片大洋上搜寻,兴许我能把这个笨蛋拉回来呢?
但我没有开多远。几乎是同时我就意识到,这都是痴心妄想,我绝对做不成这事。我办不到。我开始变得厌恶自己,我感到恶心,这狭窄的驾驶舱让我恶心得想吐,我想干脆一头栽进这恶心的黏糊糊的大洋得了。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有过那种反应,此前我也从来没有丧失过对我的座机的控制权。谢谢尤里安、科尔德威尔上尉以及其他人,我知道他们一定也是克制着精神上极大的不适强行靠近我的机舱,非常艰难地拖走了红心A,不然的话,我今天肯定没有办法坐在这里跟长官们长篇大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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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布兰中校,感谢你的证词,现在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你的身体状况没有任何异常。至少不是已知的任何异常。”
“哦?异常?”
“我们一开始认为可能是某种神经毒素。”
“还不如直截了当说我疯了。”
“那这么说吧,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可能性是,你在某种外力作用下产生了幻觉?”
“绝无可能。我可以做出保证。这不是幻觉,我确定不是这种情况。所有的画面都不是只在我的意识里闪过,根本就不可能。我看到了,而且我真真切切地知道,那些都是真的,即使是虚假的真,但那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