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尸人没有收到起身的指令皆是跪的乖巧一动不动,其实并不是木尸人有忠于谁人的本能,而是——仇落大胆向前往一尊还算完好的木尸人跟前一站。对方生前是一名还算端正的中年男子,身子与他们相似从腰间砍断,断裂面直接插入木腿用铁丝固定,尸斑不是很严重,看起来才做出没几天。舌头被拔掉了,一捏开口腔全是腥臭。
仇落松手,那僵硬的口腔暂时不能完全闭合,那一瞬间他在黑洞一般的食道看见两颗圆饼状的绿光。
“肝胆虫,会在寄主活着的时候吃掉他们新鲜的肝胆……”仇落后退几步离开这具可怖又可悲的尸首,“他被做成这副模样后,应该还活了几个时辰。”
修长指尖凝出邪气,仇落将邪光弹至木尸人的下身,一阵光芒之后,咔哒作响的木腿不再活动,失去法术控制的木尸人依旧保持跪拜的动作,只是不再痛苦的动弹。
“安息罢。”
仇落缓缓摇头无声长叹。
虽有香气指引,但仇落找到铢衡与谢天机暂时藏匿的地方还是绕了些弯路,见到那尊石像时他停留了一会儿,花费些许功夫擦拭去石像上溅着的血液再悄悄在那只雕得细致的手心刻下自己的名字。空气中还有未散去的血腥,但未见尸体残躯,现场应该被清理过。
仇落很幸运,没有遇上四处觅食的妖魔,方才丢失食物,他们正在四处搜查。
香气流连逼仄的巷道拐入犄角旮旯,粗糙的石地上有磨损的布料纤维,看做工花色,是谢天机的衣衫。再往深处是一处狭隘简陋的一条巷道,仇落小心进入,这里似乎离奈川很近,隐约可闻水流声。没一会儿巷道便走到尽头,浓郁的香气裹挟这剧烈的血腥。
没等仇落看清楚前面的情况,后颈猛的一痛,忽来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右臂被狠狠扭曲翻转,仇落痛呼一声,膝盖弯被踹了一脚整个人被拧着轰然单膝跪下。
这时黑暗某处传来谁人喊停的声音:“不对啊,这瞧着怎么有些像仇落呢?”
“嗯?”铢衡狐疑的声音自仇落身后传来。
仇落疼的满头大汗,嗫嚅唇瓣虚弱的说:“衡儿……你看清楚再下手……我的手……”
铢衡愣了愣旋即警惕精神忽然聪明了一把:“仇落怎么可能出现在此处?你以为你能诓到我?”
仇落无言以对,只能叹息。谢天机见铢衡不愿放手便赶快来解释:“仇落殿下定是寻着本主留下的气息寻来的。”说着将仇落手中的青铜灯拿走凑到他脸颊边,“仙人你看仔细,这真的是仇落。”
铢衡从仇落的肩膀边探过脑袋,借着微弱的火光对上仇落无奈又好笑的眼神。
“……”
“仇落。”铢衡忽然唤了仇落一声。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趁仇落分神之际铢衡一顿辣手摧花将仇落脱臼的肩膀接回。
明明是瞧着自己吃瘪,谢天机却很开心的笑出了声。
☆、自相残杀
三名有情人会聚,但情形却如修罗场一般欢喜。
于谢天机而言,就如同做着噩梦。
瞧着自己的身体和自己的娘子黏黏糊糊卿卿我我,然后瞧着自己的脸被娘子狠狠甩一巴掌。
“仇落,不要动手动脚。”铢衡蹙眉,示意仇落还有旁人在。
唯有异体同魂的仇落与谢天机挤眉弄眼眼神交流得欢快。
三人将这一日的情况大致理一理,魔界与人界妖界时间不同,在魔界已是两天一夜过去,然妖界才过去不到一夜一日。
仇落将事情删删减减说给谢天机与铢衡听,暗地却将自己的记忆与谢天机共享。铢衡听到的版本大致就是黑斗笠背后的势力袭击魔界,仇落趁乱逃了出来。
肩上还有黑斗笠残留的剑气作为证据。
谢天机听到的则是,訾天啻意欲与仇落合作,所以故意袭击魔界。为了逃出来,这次仇落又将自己的性命当做筹码压上赌桌。訾天啻确实是那些诡气的真正源头无疑,他坦诚自己正在寻回属于自己的力量。
仇落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帮助他收集诡气,吞噬入体。
仇落答应了,这是不错的买卖。日后他若是吞噬了足够多的力量,想要反悔直接解决了訾天啻也不成问题。毕竟在仇落看来,他和那些邪灵没有区别,无非就是比阿黑大头块头更大灵力更强。
“现在魔界很乱,他们无暇顾及我们。此地是人妖魔三界交汇地,眼下只能重新拟定路线从妖界赶往望仙台。衡儿,从妖界出发路途会更加遥远,耗费的时间会久一些……”仇落抬眸,瞧见的却是铢衡略微难过的强颜欢笑,他知道铢衡在想什么,但他要伪装的一无所知,“答应我,不要担忧,嗯?”
“嗯。”铢衡微微颔首,将所有表情掩盖在兜帽下。
明明晓得,只要铢衡放下这些规规条条荣誉耻辱他们便能远走高飞恩爱永世,可铢衡放不下,他也劝不动铢衡。哪怕是因为舍不得他从而放弃回到仙界自取灭亡。可在私心与大义之前,铢衡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后者。
什么狗屁大义竟容不下这点私心!?
怨怒之间,衣袖忽然被铢衡拽了拽,一向骄傲如火的他此刻竟倚着仇落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说:“仇落,我不想待着这里,快些离开……”
铢衡似乎是怕谢天机听见他示弱的声音。仇落无声叹息,就势揽过铢衡唇瓣紧紧贴上朱纱兜帽:“好。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