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秒钟后,优一郎发出尖叫。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尖叫了,这是临死前凄厉的惨叫,能够让人的血液都凝固。惊悚的声音被咯咯的喉音代替,优一郎的眼珠向后翻去,他弓着身体,蜷曲在茜的怀中,然后优一郎呕出了大口的鲜血。
“小茜姐,打电话叫筱娅!”百夜香太大叫道。
米迦尔把优一郎抱起来,飞快的喊着什么,他说的很快以致于很难把每个词分开来。百夜茜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和米迦尔冲向通往别墅第二层的楼梯。
进入医疗室,米迦尔将优一郎扶稳躺在医疗室的手术台上,对茜喊道:“小茜,把吗啡递过来。”
手术台的上方亮着炽白的光,优一郎躺在强光下的床上,皮肤在灯光下显得很可怕。当米迦尔把注射器插入他的胳膊时,百夜香太固定住他即将变异成丧尸的身体,猛然扯掉他上身的衣物。
“救救优君!你得转化他的!”百夜茜打着电话递给他止痛药,然后尖叫道。
“不行!解药还没到。”
就在这紧张的一刻,柊筱娅赶进了病房,她快步冲到米迦尔跟前将研制成功的解药交给他,继而转头把视线注视在虚弱的黑发少年身上。“优桑,集中精神,保持心跳。”
优一郎现在的眼睛就像五十年前异变的那样,浑浊,乌黑,混沌,看不到人性的存在。
“直接注射!”优一郎嘶喊着,艰难的忍耐住咬人的思想,满头汗水。“要么杀了我!”
当米迦尔拿起一把手术刀,从优一郎的动脉割开时,一道暗红色的血液从内流淌出来。已经没有时间了,他只好先把优一郎体内的毒血放出来一部分。
柊筱娅看到少年在尖叫,破裂的血管在少女眼中形成一道淋漓的红斑。
优一郎听见手术刀划过胸前、腹部、手肘时柔弱潮湿的声音,更多的血滴在地板上。无论怎样,优一郎紧盯他们,固定自己的目光,直至毒血放的差不多,米迦尔把解药注射进优一郎的手臂上。
优因为撕裂的疼痛而不停的喘息,注入药剂的这一瞬,柊筱娅只看见优一郎的眼睛慢慢合上了,伴随着最后一下不鲜明的怦怦声,少年的心脏颤抖着,归于寂静。
“我不会杀你,那样就便宜了你。米迦桑该活着承受这一切。”筱娅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的眼角湿润模糊。
金发少年的脸上是快绝望的苦涩笑容。“小优你没有死,你起来,你起来!”等了一秒,米迦尔吹给他一口气。“不,会有用的,求你了。”
他把更多的空气灌入优一郎的喉咙,可优一郎无神的绿色眼睛一直空洞的看着正前方。
他不忍看优一郎受苦,希望他放弃解药接受初拥,可优一郎却坚持要等待解药配制成功。
“你到底在等什么?”筱娅攥紧拳头,愤愤地看着米迦尔,随后她伤心的跑出了大宅。
米迦尔手里拿着一个注射器,通体银白,在优一郎命悬一线之际,他将装有自己吸血毒液的针管插入优一郎的心脏。
他把活塞推下去,同时不停地对优一郎说话。“快醒过来,小优,求你了。”
说着,米迦尔俯下身把自己的嘴唇扫过优一郎的咽喉,嘴唇,手腕,胳膊及大腿关节内侧。米迦尔能听见自己的牙齿穿过少年皮肤发出的撕裂声,一次又一次,他把毒液尽可能多的注进他身体的各个部位。
米迦尔看到自己苍白的舌头扫过那些该死的裂伤,但在米迦尔恨自己之前,他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但凡自己咬过优一郎的身体——留在他皮肤上的毒液部分,伤口全都愈合了,把毒液和血封在优一郎体内。
可是,他为什么不醒来呢?
米迦尔知道已经太晚了,他知道优一郎已经死了,对着一具尸体忙活。
“你没有死。”他低声咆哮着。“你会好起来的。”米迦尔比刚才更快的按着优一郎死去的心脏,他感到无尽的痛楚包围着他的心。
……
楼上,一种新的响声出现了。在这永恒的瞬间唯一能触及筱娅的声音。
一种发狂的重击声,快速的跳动——那是一颗正在变化的心脏。
优一郎只能感觉到自己一寸寸地粉碎,撕咬,分离,然后黑暗更浓了。
此刻他回忆的,是手术台上那些锋利的手术刀和尖锐无比的注射器。他闭着眼,在紧闭的双目中,漆黑与血腥的画面交替着,他因疼痛而大喊,因失控而大吼。
此时,静待在一楼的克鲁鲁一行人赶上了第二层,费里德的脚步声渐渐临近,米迦尔并没有在意他的靠近。
“还要多久?”米迦尔问道。
“不会很长了。”费里德告诉他。“看见他变得多清晰了吗?”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米迦尔看着优一郎正在恢复的伤痕和肤色,以及身体慢慢变回以前的充实,然后叹了口气——这是一个新的声音,愉快的。
“小优真的在好转。”他欣喜道。
“那是当然。”
在优一郎闭眼的这段时间内,有一股奇特的冷流在他的身体里滚动,尽管周围全是黑暗,但他却感到十分微妙。他的身体变得冰冷白皙,他的眼眸下也不再有任何的眼袋,他的发色变得更加光亮,发质更为顺滑,他的肋骨在突然间重合在一起,又变成了崭新的躯干。
当一切都变得完美的时候,他悄然睁开双眼,那双好看的眼睛是有神的赤红色,像冬日的焰火,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