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悲哀地明白,这也许就是我与他之间可拥有的最大温情了。
我几乎有些绝望地坐回驾驶位。
下一秒,陆离说:“池震。”
我以为自己幻听了,看他一眼,他很安静地睡着,不像刚刚说过话的样子;结果我刚一发动车,他又小声说:“池震。”
我转过身,在狭小的驾驶室里凑近他一点,说,“怎么了?”
他没声音了,抽了两下鼻子。我以为他是冷的,就想把后座的衣服拿过来给他穿。陆离睁开眼睛,一行亮亮的水痕从他脸上蜿蜒地流下来。
我懵了。
他执着地凝视着我,眼神不似平常。看我半天没有动作,就转过头面向车窗。我听见了他沙哑的呜咽声。
13.
陆离常年脸色不好。也许是因为心事太重,缺少睡眠,眼下常常一片青黑,而眼眶则从来是泛红的,像一只永远含泪燃烧的蜡烛,美而脆弱。
这一次,烛泪忽然盛不住,叫我看见了真容。
我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无措地靠近他,用拇指把他的泪水揩掉,纠结到底应该说“别哭了”还是“我在呢”。陆离也不避开我的手,他的脸颊是温凉的,让我有亲吻的冲动。
陆离轻声道,“没事儿,”笑了一下,自嘲,“喝多了就是。没事儿。”
我想抱他一下,又觉得不像男人之间该有的安慰方式;只拍了拍他肩膀。心说,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矫情过了,可能是爱情使人矫情。
“我那个,”我搂了一把刘海儿,舔了舔嘴唇,“陆离啊。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别那什么,委屈自己。”
陆离没说话,仰头靠在靠背上,下颌骨的线条利索漂亮,眼泪顺着那些线条不停地滴下来。我只好再次伸手把他眼泪擦掉,动作中轻轻碰到了他被眼泪打成绺的睫毛。
14.
“谢了,”陆离好像清醒了点儿,这时已经要到午夜,“谢了,池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