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喝东西腮帮子就鼓起来,特别好玩儿,我看着他笑了,心说这小子好像只松鼠,就说:“不喝你给我。”
陆离鼓起的腮帮子瘪下去,喉结上下一动,接着就不动作了,一只松鼠用猫头鹰的大眼看着我。
我怵了。我在陆离面前没有不怵的时候。我说:“您喝着,要是不合口,小的再给您重传御膳房。”
7.
“我一直以为你家那小姑娘叫诺一呢,”我说,“我还跟鸡蛋仔说,陆离真会起名儿。”
陆离说:“她叫一诺。”
我隔着车窗看着小姑娘,“没毛病,确实比诺一好看。”
车里很沉默,只有陆离喝奶茶的吞咽声。我和他一起看着校门口成熟英俊的男人把小女孩抱在怀里,和女人一起坐上车,驶离学校。
完美的一家人。
我在心里暗想:如果是被作为一个父亲、一位丈夫看待,那么陆离比起那个男人明显要略逊一筹。他阴鸷、沉默,年轻,却也因为年轻而缺少很多一个家庭需要的东西;他在孩子和前妻面前可能还要更加不知所措,褪掉暴戾的保护色,那张俊秀、又有点孩子气的脸上就会满满都是无措。
……陆离有时候是会像个孩子,我想,睡着的时候,吃东西的时候。
可是我知道,他的灵魂中有一团火。烧得火热。固执、暴躁,同时也迷人、温柔,富有才华,一腔热血。
然而路过的人都只看到烟。
看到他敏捷,果断,雷厉风行,是一个好警察,好队长;也会看到他是个强奸杀人犯的儿子,寡言,暴躁,永远冷漠。
只有我池震,慧眼识珠,观察更要仔细:这个男人是个悲观主义者,会迷茫,探寻职业的意义。即使没能探寻清楚,也继续为这个职业搏命。他敬畏生命,嫉恶如仇,尽他所能去做那场桦城的定时雨,尽管一场雨只能使城市干净几个小时。
他因为他的孤勇而显得性感诱人。如果你有胆量伸出手去碰触他,去撩起他前额的刘海,就能看见他漂亮的眼睛里蕴含着怎样的深挚。
8.
那辆车在我们俩眼前掉了一个头,终究是开走了;陆离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把空了的纸杯放在一边,发动了车,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