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谘商。』
『……我很好。』
『我并不是在建议你。』默苍离平静和缓地盖上资料夹,『我没兴趣干涉你们的私事。但是你不去,这东西就不用再拿给我看。』推回去扔给师弟的力道却和他的语气一样蛮横。
欲星移却觉得这段话问题太多了。无意干涉私事,但这不就是正在因私误公了吗?而且这份墨家的调查报告明明就是鉅子要求他做的。
但是他也知道和默苍离争辩毫无用处。他需要一点时间思考,绝对不是畏惧于鉅子不容质疑的威胁而被迫从命。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命令他。海境师相只是顺势而为而已,绝对不是胆小怕事、束手无策。绝对不是。虽然在默苍离面前,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说自己胆大沉着、智计百出。
总而言之,那天他揣着便条纸,塞进皮夹,然后马上就预约了谘商的时间。
墨家同门只知道九算老三不高调也不低调的订婚,鉅子从未透露自己对此做出的处理。
欲星移倒是告诉了北冥封宇。他们没有深入讨论,正如北冥封宇在丧妻之后接受欲星移的安排去谘商一样,他对自己的师相做的任何决定都全然接受,毫无怀疑。
『不是我自己想去,是鉅子的建议。』不论用任何低得不可思议的标准去看待,默苍离的举止都绝对称不上是建议。
『嗯,去谈谈也好。』
虽然这么说,但那天晚上,在互道晚安之前,北冥封宇捧住欲星移的脸在嘴唇上亲了又亲。无关于情慾,而是充满依恋与抚慰的温存。『你心情不好的话,会告诉我吗?』
『我答应过你了。』欲星移轻轻回吻他一下。『我相信你爱我。』
北冥封宇发出那种满意到极点的嘆气声,然后侧躺着,在欲星移的身边安心地入睡。
而每一天,入睡之前看着他,醒来之后看见他,欲星移对于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始终无能为力。他从未体会过如此长久、强烈、毫无杂质的快乐。他从未心情不好,有时他审视自己的内在,觉得自己几乎处于一种幸福到失常的状态。
……所以,这就是鉅子在他身上察觉的问题。无论如何,失常总是不妥。
欲星移每週预约一次谘商,一次一小时。这次他有点在意时间,决定提早十分钟离开。
「有急事?」
「嗯,要搬家。」
「你好像很期待?」
「……是很期待。」
欲星移先前已经花了一些时间陆续将自己的东西搬进北冥家。他有很多时间与很少的私人物品,用行李箱来回几趟就初步完成。
北冥封宇乐见其成,还指示管家把另一间客房清出来当作图书室,专门放师相的私人藏书。
原本的卧房空间就十分宽敞,北冥封宇住进去之后也不嫌拥挤。他如今已经弃置楼上的主卧,就算欲星移不来此过夜,他仍旧只在师相的卧房里作息。
『幸好当时就给你选了张大床。』对于陆续搬东西进来的未婚夫,房屋的主人是这么说的,那时他们正在厨房里吃着随意的早餐。这间屋子是当年北冥封宇与贝璇玑结婚时得到的礼物,客房里的这张床到底是谁选的已不可考,但总之不会是北冥封宇本人,他对这种琐事从不上心。
『……以前睡起来是很大。现在却觉得很小了。』
『这不能怪我。师相难道不知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我们的特色就是特别大?』北冥封宇神色平淡,最后一个字却着重了一点微妙的发音,师相听了颇失形象的呵笑起来。
『别说这种笑话,这不像你。』
『要是没有一点情趣,怕你待久了就无聊了。』
欲星移低声说:「和你在一起,怎么会无聊。』
于是北冥封宇从厨房的中岛边倾过身体去吻未婚夫的脸与嘴唇。
而坐在不远处的餐厅里的北冥觞一脸生无可恋地往嘴里塞枫糖松饼,试着在父亲与师相的日常恩爱里找到坚强勇敢而不尴尬地活下去的方法。
『话虽如此,』那天晚上北冥封宇从身后抱着欲星移的肩膀,在他翻过身时爱怜地用手指梳理那头银髮,『要是我们哪天时运不济,我也肯定不让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