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才小声道,“我活不了几天了。”
“我知道。”
“嗯,你知道。”阿鹿绽开笑,春日梨花一样,“原本……想要少活几日的,活着实在太痛了,不如提前死去。但现在,又舍不得了。”
谢无虞盯着阿鹿似因恐惧而轻颤的眼睫,提了一句不相关的话,“我向来言而有信。”
阿鹿疑惑,“什么?”
视线落在窗外未落的绮丽晚霞上,谢无虞叮嘱道,“阿鹿,先别睡。”
不过一炷香时间,谢无虞自外返回。
他站在床榻近前,松开白色纱网,有只只蝴蝶自纱网中翩然飞出。他又张开手掌,露出一只毛绒小鸟来。
阿鹿裹着雪白里衣,身形单薄,坐在床榻上,怔怔看着谢无虞。忽的想起,瑶山谷地,谢无虞曾笑言——你笑一个,什么小鸟蝴蝶螃蟹金龟子,全给你弄来。
原来他也还记得。
有酸涩泪意积压在眼底,阿鹿听见自己问,“小螃蟹……和金龟子呢?”说完,又重重咳嗽数声。
用指腹尽数拭去阿鹿唇角的鲜血,谢无虞低声应诺,“等着。”
半夜,窗扉从外被推开,谢无虞进得卧房,披星戴月,涉水而寻,沾染了一身月华夜露。行至床榻前,他将不过指甲盖大小的螃蟹和金龟子递与阿鹿。
珍惜地接在手心里,阿鹿低头看了许久,才抬起头,唇角带笑,双眸中仿佛落有璀璨星子,“还有蛐蛐儿蝈蝈儿。”
谢无虞转身准备出门。
“等等。”阿鹿坐在床榻上,捧着谢无虞给他抓来的小螃蟹和金龟子,定定看着那人的挺拔背影,虚弱地说话,“好哥哥,我想留你一束头发,可好?”
谢无虞断了一截头发给他。
“我还想要南岭的蝈蝈儿,苗疆的蛐蛐儿。”
谢无虞定定看他。
握着谢无虞截下的青丝,阿鹿歪歪脑袋,朝他笑,撒娇问询,“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