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捂着胸口,口吐鲜血,堪堪站住,王弘去扶住他。
“气”’回来了!
“景言,坚持住!”王弘颤抖着手去擦他嘴边的血,四下观望,一片白雾中只有他们两个活人。若那具尸体是有人刻意搬来这里,那么“气”一轮巡完后,定会回来取他们二人中一人的命!
而显然,陈淮就是那一个被“气”选中的人。
陈淮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上下乱蹿,他练过武,知道那是心术不正走火入魔的症状,道:“阿邵,你快走,去搬救兵,我没事…”
王弘一手搭在他手腕上诊脉,另一只手从后面扶住他,皱眉。他知道自己千万不能乱了方寸,强压着自己冷静道:“先坐下,来,坐好,打坐。陛下,您自幼习武,气功强大,引导那股邪气散出,不要和它硬碰硬。”
陈淮十分听话,慢慢做着引导疏通,果然缓解了些痛苦。王弘见他闭着眼睛,满头大汗,脉搏不再那么快而无节奏,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人体内的气功有限,面对阵法来自自然的“气”无法抵挡太久。还是要想办法破了此阵,否则陈淮会有性命之忧。
陈淮现分不了神,王弘独自一人,凭借记忆和闯入阵法之后的种种事迹,强行逼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
此情此景,六年前,也曾在洛阳皇宫发生过。
七王之乱中第一个举兵造反也是最后一个王,林安王陈望,敏贵嫔的亲生儿子,愍帝的亲弟弟,也是陈淮的同父异母的哥哥。陈望为了夺走哥哥的皇位,六年前引匈奴屠城杀到皇宫,陈淮当时已经袭爵琅琊王位,听从王弘的建议去皇宫护驾。那场骨肉相残的厮杀几乎耗尽梁朝的国运,幸而最后陈淮在乱军中救下陈德宗,让这个虚弱的王朝得以再延续了五年。
那一战之后,琅琊王陈淮没有逼迫皇帝要救命钱啊土地之类的,真正打着勤王的旗号而来,怎么来怎么去。回封地途中被陈望的残余势力拦截,陈淮的马车被人射中,当时车中坐着王弘和陈淮,便是陈淮替他挡了一箭。待歼灭乱军,陈淮已经昏睡不省人事,半路医疗条件不足,陈淮足足五天高烧不退,一路都是王弘在车中照顾他,还替他带领军队回到琅琊。
那是养尊处优的琅琊王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经过那件事后,王弘便知自己欠了他一条命,以陈淮醒过来之后的话说就是——这支箭若射中了你,要我割了这块肉补上也行。
这笔账还不清了。王弘想。
——
王弘看着那具后背微微隆起的侍卫尸体,凭着无法言说的感觉走上前去,把尸体翻了个身,看到下面一块人头大的石头。忽的如被闪电击中,他想起在阵眼时扔出去的小石子,在他还没扔之前的位置,以及要印在脑海中的阵法图。顿了顿,弯腰将那块人头大的石头搬了起来,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沿着来路返回。
陈淮突然觉得那股外来的邪气弱了许多,勉强睁开眼睛,却只看到白茫茫的世界。颤声道:“阿邵?”
没有等许久,陈淮急得大吼:“阿邵!你在哪!”
这边,王弘搬着石头,感觉胸口被火烧般疼,但他始终忍着,想起陈淮之前在阵眼做的标记,虽绕了些弯路,好在他们走得不远,兜兜绕绕,过了将近一炷香时间,筋疲力尽的他总算在倒下之前找到阵眼。
而此时,从陈淮消失后算起,一个半时辰即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