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全仿佛听到了刽子手的刀从耳边划过的声音。
太宰﹐只是皇帝给重臣的加衔﹐作为最高荣典以示恩宠﹐并没有实际权利,又被鸩占鹊巢的北方世族视为外人,因此顾思全在梁朝廷里混得不甚好,尚书令会亲自来他顾府做客,还是第一次,当然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庾霖走近,眼睛在醉的不省人事的王弘和清醒的顾思全脸上来回转动,脸上说不清的怪异,一揖,道:“太宰别来无恙,深夜叨扰,实在罪过。”
顾思全回之一笑,道:“尚书令进来喝口茶?”
庾霖说:“下官有事在身,再说夜已深,不敢叨扰。”
“尚书令的‘事’现挂在我身上吧。”顾思全在王弘腋下揶揄道:“这就把尚书令的‘事’还回去,物归原主了。”
庾霖:“……”
说完,顾思全把王弘完全交给家仆,一揖道:“丞相似乎心情不大好,在我这里多喝了几杯,仅此而已。”
庾霖亲自上去扶王弘,差点被压倒,待扶稳了,才道:“我会如实禀报陛下的,告辞。”
顾思全朝庾霖的背影再次一揖,微微笑着,转身进了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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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皇宫,清暑殿,殿前阶梯门户灌以泉水,清风从远方而来拂过栏杆,殿倚危石又似临浚谷。
庾霖半夜三更来此交待任务,等人通报之后,本应在家中的黄门侍郎走了出来,接过王弘,庾霖告了辞便离开。
王弘被人转手来转手去的,再怎么大醉也该心里有点底,被黄门侍郎搀扶走上宫殿的台阶他已经有了些微抗拒,推搡着。
黄门侍郎怕弄伤他,停下来重新扶稳,却没想到王弘喝醉后时候力气出奇的大。怨只怨皇帝太过看重这个人,王弘若是掉了一根金贵的毛恐怕就得赔上他一个小小的黄门侍郎全家的脑袋,他哪敢还手,只不住退让,一个不小心就被王弘给推倒在人工水道里,狼狈不堪。
黄门侍郎顾不得自己落汤鸡的模样,见王弘一脚将要踩空,出声提醒:“丞相当心!”
陈淮本来在殿内等得不耐烦了,忽然听到“噗通”一声,连忙推开门走了出来。
月光照在水面上,反射在身着官服的王弘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银光,恍若谪仙。
“哎!”陈淮疾步上前,在王弘跌入水道前把他拉了回来,责备道:“一身酒气,莫不是要去沐浴清醒!”
黄门侍郎看一家老小脑袋保住了,识趣地,不用皇帝下令,便自动告退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