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道:“你当日只说你有法子让他对你生出情意将他一同带回,可没说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我问你,你对他,当真只是先前信中与我说的那般?只为将其收在身边,以待他用,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宣璟沉默了。
半晌,才转开目光云淡风轻的开口道:“不然还能哪般?听闻亓官牧虽替他发了丧却仍不信他已身死,悄悄的派人在四处寻他,我先前费尽心力将其救回,可不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裳的。只是他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且有往事在前,我若不用此法,怕是难以成事。”
“并非是我要多管闲事,”林逸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转回头将胳膊搭在背后的护栏上,目视前方轻声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按照你先前信上与我所说,我私以为你这已经都不能算在谋算人心的范畴了,这根本就是纯粹的骗人感情啊,是最卑劣和下贱的手段。这就罢了,人心难控,你今日用此法将人骗了回去,那来日呢?若他有一日知晓了真相……”
“那是来日的事情!”宣璟有些烦躁的打断了他的话:“到时再做补偿便是。”
“你准备拿什么补偿?高官厚禄?还是金银玉器香车美人?”林逸一言难尽的看着他:“说句心里话,相识数载,我第一次觉得你此番行事实在是有些缺德。”
“再说吧,”宣璟被他一通质问和数落弄得心浮气躁,一点也不想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不自觉的轻皱了眉头垂眸往下转而问道:“昱京那边情形如何了?”
林逸深知他一般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是打算闭目塞听,一意孤行了。也没再多做纠缠,顺着他的话答道:“一切皆如我们所想,你身故的消息传回没多久,二皇子就和大皇子决裂了,两个人彻底撕破了脸,卯足了劲互相伤害。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一点手足之情都不肯念。”
“宣琸那个蠢货,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没用,人家给他设一个套他钻就一个,设一个钻一个,最后被引着带了五万私兵从东门而入直逼午门,说是去救驾,结果被宣琅带着禁卫军在半路给截住了,最后你老子以谋逆之罪褫夺了他的亲王封号,将人流放去了苦寒之地落得了个无召不得进京的下场。”
“至于宣琅,没了你这个前皇后嫡子和宣琸这个长子的阻碍,自然是差点就要顺顺当当的坐上东宫之位。上上个月,也就是你被困在这郡守府的时候,册封太子的诏书就已经下来了,就差个册封典礼了,他如今正春风得意得很呢。”
“他有三皇兄帮衬着,能赢得此局也不奇怪。”宣璟一边把玩着手中折扇,一边道。
“什么?”林逸有些茫然:“这中间有宣玟什么事?他不是向来明哲保身不愿涉及党争的吗?”
“从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宣璟抬眸看向他,意味深长的道:“只是我今次在这郡守府的地牢里,意外的从范青口中套出了一个颇有意思的消息。”
林逸还是一脸茫然:“什么消息?”
宣璟将范青当日的话重复了一遍:“月中天,黑白现,神仙府,排行三。”
林逸蹙着眉头将这十二个字认真的咀嚼了一下,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你是说,压下你传回京的消息,给这郴阳郡守下令扣下你的,既不是宣琸,也不是宣琅,而是宣玟?”
“没想到吧?”宣璟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也未曾想到。”
“这可就有点意思了,”林逸也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看来你们这姓宣的一大家子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你的这位三皇兄,也并不像我们先前所知道的那般与世无争啊。”
“的确如此,”宣璟点了点头,半眯起了眼睛:“只是他这么快就站了队,倒是令我颇为意外。”
“不过他们虽然做足了准备,将楼外楼和饮月阁的人全都牵制在了昱京,时刻防着你死而复生,却怎么也没想到,你还是能安然无恙的从这郡守府里走出去吧。”林逸道:“更没有想到,你不仅从这里走出去了,还顺手把这郴阳郡也收入了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