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胤知道吓着他了,道:“别怕。”
灯笼的光在两个人中间亮起,远处绵延宫阙灯火辽远,远得像是隔了一辈子。
沈庭央忽然就想起四个字,细水长流。
陪他长大,春去秋来,王府院中花树抽枝发芽、芳华轮转,算不算得上细水长流。
薄胤转身为他引路去见太子,沈庭央异常沉默。
当晚回了侯府,沈庭央有点病恹恹的,花重发觉他安静得过分了,把他拉到身前,探他额头温度,好在并未发烧。
沈庭央身体不弱,通常不生病,一旦病起来发烧,却很吓人,从前王府的人都知道。他心知,花重或许是听父王说过。
“不高兴了?”花重耐心地看着他。
沈庭央往他腿上一坐,靠着他浑身卸去力气:“宫里的和尚,给陛下念完经又给我算姻缘来着。”
“如何?”花重说。
沈庭央想了想,道:“……他说的话我背不下来,大概意思是很曲折吧。”
花重:“是不是还说,让你顺其自然?”
沈庭央:“你怎么知道?”
“天底下算命的都这么说。”花重如是答道。
沈庭央笑了:“他是裕王举荐给陛下的,陛下很喜欢他,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
“裕王还有几日就到金陵了。”花重说。
“这么快!”沈庭央起身,靠在书案边,心里忽有奇怪的预感。
屋外隐约传来谈话声:“侯爷和小世子应当在书房。”
是燕慕伊。
“你看起来挺喜欢小世子?”燕慕伊说道,“哎,别不理我啊,这不是带你找他来了么……”
沈庭央猜到了什么,推开窗探头看去,正与一脸忍耐的辛恕对视上。
“咦,稀客!太子哥哥让你来的?”沈庭央笑吟吟瞧着他。
辛恕抬手拨开寸步不离他的燕慕伊,神色温和多了,对沈庭央说:“裴罢戎已死,今早行刑,未曾公开斩首,在刑部大狱里死的。裴贵妃去了,只见到尸体,没留全尸。”
沈庭央一怔:“我去见陛下,陛下似乎不知情。”
辛恕点点头:“斩首令是陆大人下的,上奏复核由太子落印,裴贵妃是以亲眷身份去领尸体,因而无需陛下首肯。”
“可也不该秘密行刑。”沈庭央疑惑道。
辛恕:“太子殿下说,问题就出在这一点,是桓仲亨所为。”
花重:“他已经在怀疑了。”
沈庭央不由惊讶:“动作还真快。”随即脸色一沉,意识到什么,“他的反应未免太大,这么看来,最怕事情闹大的人是桓仲亨……”
花重注视沈庭央的眼睛:“为此不惜得罪裴贵妃,他手里定有把柄未处理干净,很可能与征北大营一案有关。”
管家忽来禀报:“薄大人来了。”
薄胤随侍从进来,略一施礼,道:“桓府的线人说,桓仲亨要在今晚运一批东西出去。太子的意思是,今晚或许是最佳时机。”
燕慕伊眉头一挑:“他府里养了不少家丁护卫,据说巡守很严密。”
“现在还不能来硬的,把握不足,随时都会被太后、裕王翻盘,到时桓仲亨反咬一口就麻烦了。”沈庭央镇定地道。
辛恕时常在看沈庭央,似乎沉思着什么。
薄胤开口道:“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趁今夜去摸底。”
燕慕伊环顾一周:“以咱们几个,硬闯的话随随便便就能平了桓府,但若要不被他察觉去翻他的府邸,还得用别的办法。”
沈庭央想到这就是他终于等到的机会,或许可以拿到父王一案证据的机会,心里不由谨慎再谨慎,思索再三才说道:“得有人支开桓仲亨。”
花重沉默片刻,道:“我去拜访他,能留下半个时辰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