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年路还有疑问,展昭已经干脆地制止了他,有些话不能再谈,有些事不能深究。
“至少现在我们还占据了很大的优势,我不太放心的只有杨宗琪的立场了。”展昭长身玉立,俊朗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白玉堂看得痴了,伸出老鼠爪子握住他的手:“猫儿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绵县这边的案件总算告一段落,中京的事情却没那么顺利。陆琪,杨宗琪,或者说耶律宗琪被困在自己母亲的府邸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琼娥公主御下有方,整个公主府如同铁桶一般水泼不进,耶律宗真几次传召都被老总管不软不硬地挡下来了。
眼见太后那边动作频频,辽主的身体又一天比一天差,耶律宗真除了每天奉诏入宫侍疾之外,只能派人在公主府外面晃悠,想方设法把耶律宗琪给弄出来了。哎,没有表兄护航,他举步维艰呐……
若是赵珏知道了他的难题,怕是会嗤之以鼻:臭皮匠还得有三个呢,堂堂辽国太子,手下能用的人就只有他说不清道不明的表兄?虽然这个表兄很彪悍,什么事儿都拿得住,可他也有碰不得的软肋。好比这次,太后这个段数高的老怪物一抽板子,他就俩全掉湖里了。哼,难怪不是他那些兄弟的对手。
其实也不能怪耶律太子,有道是:不是我军太软弱,只怪敌人太变态。萧元后早亡,根本来不及为儿子做些什么;继后呢,又是太后的影子,连耶律隆绪这么一个狠辣的人都不能完全排除太后的影响,他绵羊一样的儿子能做些什么?更何况辽主本身并不十分满意这个太子。
“太子颇不类孤!”还能动弹的时候,耶律隆绪不止一次这么说过。
除了耶律隆绪偶尔善心打发点播两句,耶律宗真并没有什么能够利用的资源,何况他还得顾忌着结交大臣——受喜爱的东宫,废黜实在太容易了。
这也是耶律宗琪选择太子的原因,身为敌国战将之子,他比太子多的也就是强势狡诈的母亲了。如今,也正是这不输太后的母亲,让他陷于两难之地。
耶律宗琪在房中踱来踱去,他好歹争取到不再“享用”十香软筋散的待遇,腕上的链子却没能去除。偶尔走到门边,总有强壮有力的侍卫客客气气地请他歇息。不是不想动手,而是……不想再那么难看。
琼娥公主离府有一段时日了,一想到母亲身边还有那个女人跟着,耶律宗琪就觉得心神不宁。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从这里出去,不过,他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和孟春妮联系,周叔大概心中有数,还有太子……
好吧,其实太子有时候还是很可靠的,比方说现在……
“少爷,”老总管进来,瞧他家少爷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又喊了一声,“少爷,有客人来访。”
“太子?”耶律宗琪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淡淡道,“不见。”
老总管的神色有些复杂,他叹了一口气,从腰间摘下一串钥匙,走到耶律宗琪身边,一边帮他打开腕上的铁链,一边说:“千错万错都是老奴出的主意,少爷别怨公主,她只是想保护你。”
耶律宗琪扫了他一眼,活动了一下手腕,伸平双臂让侍女替他更衣。老总管走上前,亲自为少主带上头冠插好玉簪,又奉上一只青瓷瓶,道:“这是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少爷体内应该还有残存的药性,服了这个之后,应该就能恢复全部功力了。”
耶律宗琪接过来看也不看就塞进怀里,笑话,他能直接服下去吗?
“少爷……”老总管赶上两步,“请一定把公主带回来。”
耶律宗琪的脚步顿了顿,跨过了门槛。
“公主府即日起闭门谢客。”你们也保重吧……清冷的声音远远飘来,耶律宗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后院。
传国花园,绕过回廊,耶律宗琪缓步进了待客的花厅,耶律宗真正饮下第三杯茶水。
见他出来,辽国太子喜上眉梢,半真半假地抱怨:“琪弟你可算出来了,见你一面可比孤面圣还难啊~”
耶律宗琪连忙躬身长揖,赔罪道:“臣弟多谢太子殿下挂心,只因前日臣偶感风寒,担忧伤及殿下,因此未能听候传唤,请太子赎罪。”
“诶,琪弟何罪之有,孤不过是一时兴起,才来姑母府上叨扰。”耶律宗真虚扶一把,“日前孤新得一幅‘秋狩图’,想请琪弟过府一观。你身子可大好了?可能随孤同去?”耶律宗真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看,我来救你啦,快跟我一起出去吧。
耶律宗琪抿唇笑道:“臣弟已无大碍,自然陪太子尽兴。”能亲自前来替我解围,足以。
第九十四章薄日西山
皇宫之中,辽主耶律隆绪倚在狼皮褥子上闭目养神,大概是在病中,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下颚还泛着一片乌青。
“陛下,是用药的时辰了。”一个侍从端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地劝说,见耶律隆绪没有反应,他又轻唤了一声,“陛下……”
耶律隆绪皱了眉头,微微睁眼瞥了那一大碗散发着苦涩气息的汤药,无奈地撑起身子。他身子虚弱,还偏不肯让内侍服侍,自己抖着手泼洒了大半碗汤药,才一口将剩下的喝了个干净。
“太子呢?”辽主挥挥手,拒绝侍从奉上的蜜饯,披了件外袍坐了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天色有些暗了,往日他绵羊一样的儿子早就入宫侍奉汤药,今天却一直没有踪迹,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太子今日不曾入宫。”总管内侍垂首答道,“倒是梁王殿下和四殿下来了,现在还在偏殿等候……”
“哼!来干什么,不见!”耶律隆绪冷哼一声,“他们叔侄倒是感情好。”辽主完全忘了是自己传召两人过来。
侍从们听了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头也垂得更低了。陛下身体日渐虚弱,脾气也越来越古怪——有时候好几天谁都不见,有时候又宣了诸多宗室前来观看优伶表演解闷,前一刻和颜悦色,下一刻便大发雷霆,完全不像之前那个英明神武的陛下了。除了太子日日前来请安,竟是谁都不愿来自找麻烦。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保全自己,他们这些近侍更是提心吊胆,要知道除了从小跟在陛下身边的大总管,寝宫的内侍已经换了第三波儿了。
“太子为何不来见朕?”耶律隆绪眯起双眼,薄薄的嘴唇抖动着,“他到底在做什么?!”“哐当——”一声,床边小几上的托盘被他扫落一旁,干瘦颓唐的辽主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叫太子来见朕!叫他来!”
“陛下——”总管内侍上前搀住他,悄悄跟徒弟们使眼色,站在门口的小内侍忙悄悄转了出去,其他人则围上来帮忙。
“陛下您先歇歇,奴婢马上去请太子殿下来见您。”待侍从们将地上收拾干净,总管内侍也搀着耶律隆绪坐回榻上。看着又变得恍惚的主子,他叹了一口气,这一天一个乱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太子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