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珊弦的话就如一块石头投进她的心湖,荡开一圈圈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当初是他爽约的,怎麽会过得比她还凄惨?
“宇森很孤僻,不让别人轻易走进他的心,可是你使他慢慢改变,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麽,但我可以很肯定的说他很爱你。”
“我之前也觉得他是真的爱我吧,你不知道他跪下向我求婚时,我别提有多感动了,可也是他让我明白生不如死是什麽感受,就在我们注册结婚那天,我等了一天他都不出现,根本找不到他人,我像个疯子一样在路上行走,大雨就如刀锋狠狠刮着我的皮肤,却不及他伤我心的半分,而我鲁莽的行为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害死了我和他的孩子。”
“不会的,这其中肯定有什麽误会,你跟我回去问清楚。”
“我不想看见他了。”斯语凝紧绞的心脏痛得不能呼吸,陶宇森三个字就像一把利剑插在她的心,时不时刮擦,让她疼痛难忍。
“语凝,你爱他的,你就忍心看着他等死吗?”说着说着陶珊弦抑制不住悲伤的泪水,“他父母早逝,爷爷又不疼他,从小过得就不好,他很渴望有人爱他,好不容易遇到你,又天意弄人搞得你们分开,老天对他太不公了。”
“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心很平静,不再想其他的事。”
“如果你不想去看他,我自然不会勉强你,可我希望你不会後悔。”
陶珊弦留了下来,给了充裕的时间让斯语凝做一个决定,是走是留她都接受,她弟弟过去的道路太坎坷了,只希望未来能有他爱的人陪伴,可以走得顺畅一点。
斯语凝在课堂上接连走神,让下面的学生纳闷不已,等到下课铃响,匆匆忙忙地离开教室,陶珊弦待了三天,今天是她走的日子。
斯语凝的脑里反复回放着之前和陶宇森的片段,几乎都是美好的回忆,她坐在床上彻夜未眠,痛哭流涕,想不通为什麽会闹到这个地步,她何尝没想过去死,他让她彻底绝望,要不是看到这里孩子的童真,她说不定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陶珊弦很失望,没说动斯语凝跟她一起回去,眼里充满了悲伤,陶宇森现在的状况岌岌可危,没有斯语凝,不知道还有什麽可以支撑他活下去。
斯语凝让陶珊弦带封信给陶宇森,这封信让她写了一夜,写写停停,哭了不知道多少次,信纸上布满了泪痕。
陶珊弦最後拥抱了斯语凝,还是希望她能跟着回去,她摇头。
直到陶珊弦彻底离开她的视线,她才觉得脑袋沈重,好像发烧了,昨天一夜没睡,又哭了几回,估计把身体拖垮了,向校长请了半天假,去镇上的诊所买药。
作家的话:
依旧不知道写什麽==
056
我很感谢你之前对我付出的所有,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我多麽希望时间就停在那个时候,没有之後的分离,我们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还有未出世的孩子,组成一个健全的家。
其实我很恨你,之前的美好是假象吗?为什麽你可以说分手就分手?最可悲的是我连原因都不知道,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在这段感情里一头热。
可是听到你住院,我的心叫嚣着疼痛,我终究舍不得你有一丝伤害,因为那样比痛在我身上还要难受,所以我不希望你有事。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们本就是错误的相遇,是我妄图从你身上得到好处,可能是上天对我贪心的惩罚,我对於得到的不知足,想把你据为己有,结果它不仅抢走了你,还夺走了我的孩子。
我们那个没缘分的孩子,在我们都不知晓他的情况又离开了,也许真是血脉相连,我仿佛感觉到身体的一部分没了,痛彻心扉,不知道你有没有那感觉?
我还想过了结自己的生命,没了你,没了孩子,我简直万念俱灰,可是我又怕离开了这个世界想你了怎麽办?你别笑话我,我本来计划等心情完全平复下来,如果那时候还想死,就去看你最後一眼,然後静静地死去。
不过最後我来到了这里,看到了很多可爱的孩子,顿时燃起了希望,就像看到我们的孩子一样,我至今还是不能完全从这个打击中走出来,不过我在努力适应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些什麽,如果可以的话,请好好活着,别让关心你的人伤心。
最後,我想告诉你,我之前很爱很爱你,不过既然我们选择了分开,我会试着去忘掉你,忘掉我们所有的过去,这样我才能面对未来。你也可以忘掉我,但是请你别忘记我们的孩子,只有我们能记住他了,不至於让他太寂寞,原谅我的自私。
整封信没有抬头没有落款,上面字迹斑驳,陶宇森能清楚感受到她写这封信时的心情,他很虚弱,输了几天的营养液,中途几乎没醒过,陶姗弦在他耳边细语,骗他说斯语凝来了,他才悠悠转醒。
刚醒来时无法适应白天的光线,依旧固执得眯眼寻找斯语凝的身影,找遍病房还是没看到最想见的人,他全身仅有的力气也被抽走了。
陶姗弦跟他说虽然斯语凝人没在,可是带了封信给他,不过要等到他身体好起来才能看,陶宇森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封信的存在,可是斯语凝这三个字太有吸引力,他可以赴汤蹈火。
他的胃已经伤痕累累,经过这次的事件变得更加脆弱,前三天只能吃些稀薄的白粥,而且必须少吃多餐,让胃渐渐接受,刚开始他进食得很困难,虽然心理上努力克服,可是身体就是不接受,直到第三天情况才有所好转,就迫不及待地要陶姗弦把信给他。
他拿着信的一直在颤抖,这算是他们分开後首次真正的接触,信里的每个字都触动着他的心,看完後,他变得很沈默,眼里充满了悲伤。
好的方面是他的情况在渐渐好转,医生也称很乐观,再观察几天,不出问题就可以回家休养了,终於常时间的阴霾得以散开。
陶宇森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麽走,意志依旧消沈,不过斯语凝对他提出了请求,他无论如何也要做到,不再自暴自弃,可他的人生没有了方向,每天醒来都很茫然。
自从陶姗弦离开後,斯语凝就一病不起,她以为吃几粒药就会好,哪知道病情来势汹汹,连起床都变得异常困难,人在生病的时候特别脆弱,她几度看到陶宇森衣不解带地在身旁照顾她,到最後总是一场梦境,说着要忘记他,可脑里却反复地想着他。
肚子实在饿得厉害,她撑着床努力地起身,家里几乎没剩什麽东西,她只能吃清汤面,就在开水烧开的时候,她精神恍惚,没拿牢水壶,掉在地上,所幸反应还算快,就是脚背被溅到了一点,她立刻用冰水冲,让温度快速冷却下来。
等风波过去了,她再没心情弄吃的,坐在地上抱着双腿,埋首哭泣,哭得嘶声力竭喘不过气,她疯狂想念着陶宇森,想念他的拥抱,周围冷冰冰的,一个人孤独得可怕。
她是昏睡过去了,身体的不济加上心理的影响,渐渐拖垮了她,等到有意识时外面已经黑暗一片,甚是安静,搞不清楚是几点,她连爬带走,摸黑回到床上,盖上被子又睡过去了。
半夜她开始做梦,重复着陶宇森说我根本没爱过你,反复折磨她的神经,令她的睡眠质量很差,醒来时脸色灰白,没有一丝血色,双眼通红,不过出了一夜汗似乎退烧了,她就回到课堂继续教课,因为独身一人她更会胡思乱想。
057
待斯语凝身体完全恢复後,突然来了强暴雨,如石子一样的雨势劈里啪啦地砸下来,老旧的房屋经受不起这麽大的降雨,学校只能临时放假。
山区本就偏僻,很多住房都是上个世纪的,伴随着强降雨的是大风,席卷了整个村落,房顶的瓦片被刮得七零八落,家里满水,只能找个角落先躲避下。
斯语凝住的宿舍也遭到了袭击,她从小条件再也不好,都没经历过这样的灾难,房间没有一寸地是干的,床上的被褥也被淋到了,晚上的睡眠成了头疼的问题。
她刚痊愈,身体还比较虚弱,到了後半夜困乏到不行,就想靠着椅子闭目休息下,她刚入睡,就听到匡当的一声,整个人惊醒过来,原来是大风吹开了窗户,吹倒了家里的脸盆。
她起身想去把窗户重新关上,在微弱的灯光下,看到强势的水势冲垮了人们经常行走的拱桥,而它已经坍塌了一半,斯语凝惊呆了,没来由地一阵後怕,这时候她才发现雨势不仅未减,还有变大的趋势,平时静悄悄的小河流现在气势汹涌,一浪高过一浪。
断桥隔绝了她和外面的世界,学校是伴山而建,常识告诉她如此强势的大雨必定会有山体滑坡以及泥石流的可能,而她宿舍後面便是耸立的高山,此时前方断路,後方有难,让斯语凝乱了方寸。
现在是半夜,应该没什麽人发现了断桥一事,也就意味着没什麽人发现她面前的处境,她身体为之颤抖,真当死亡来临时,原来会让人那麽惧怕。
屋里的水渐渐上涨,她去翻箱倒柜地找那部被她遗弃很久的手机,这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当屏幕上亮起灯光时,她激动得落泪,如果真要她死,也要等他再见一面陶宇森啊,她无比後悔,上次当陶姗弦来时,没和她一同回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麽样了。
等待开机的时间特别漫长,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它身上,只是当看到屏幕上信号一格都没有的时候,她被绝望包围了。
无论站在哪个方位,信号都接收不到,她脸上惨白一片,更严重的问题是,她似乎听到後山开始发出崩塌的声音,心不规则地跳动着,她变得惊慌失措,灾难当头,人是那麽渺小,随时可能会被吞没。
如野兽嘶吼般的狂风吹得高大的树木摇摆不停,湍急的水流掀得越来越高,种种不利因素折磨着本就脆弱的神经,她重复拨着陶宇森的电话,可每次传来的都是冷冰冰的系统声,犹如注册那天。
陶宇森是被噩梦惊醒的,梦里的斯语凝向他求救,声音惨烈,令他心如刀割,吓出了一声冷汗,外面不知不觉下了小雨,他起身关窗,之後却怎麽也睡不着了。
他的眼皮直跳,有着不好的预感,再加上噩梦的影响,让他很不踏实,一看手表才半夜三点,他忍不住给派去的人打了电话,想了解下斯语凝的情况。
只是电话一直联系不上,他着急地在房里踱来踱去,按着额头吐纳,规劝自己冷静下来,手上不停地拨着电话,约莫打了百来个,把手机都打得没电了,他气得骂了句shit。
不死心地继续用座机打,终於在他尝试了几次後,对方接通了,可是信号非常不好,有着极重的杂音,讲了几句话都听不真切,把陶宇森急得直捶桌。
可能是对方换了地方,耳边终於稍微清晰起来,陶宇森连忙把想知道的问题抛给他,只求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
“陶先生,这里突然来了场大暴雨,雨势过大根本无法出门,所以斯小姐那里的情况我暂时不能第一时间告诉你。”
“有多大啊?”陶宇森急躁地问道。
“陶先生,实话说情况并不好,是我出生以来少见的大降雨,而且还伴有强风,再加上这里的地势,很有可能会引发泥石流等。”
“我只想知道语凝现在什麽情况。”
“斯小姐住在学校宿舍里,那里正好在山体旁边。”
“什麽意思?”陶宇森顿时头晕目眩。
“陶先生,你先别急,等雨势小一点,我就去过去看看斯小姐的情况。”
“她不能出事你知道吗?”陶宇森声音很小,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我知道了。”
“我现在开车过去。”陶宇森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他拿了件外套,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陶姗弦的房门,开门是他姐夫,陶宇森简单地说了下情况,自己不能坐着等消息,陶姗弦跟着出来,让他小心点。
这些日子以来,今天是陶宇森最有生气的时候,陶姗弦替他担心的同时,也有了丝丝的安慰,果然只有斯语凝才能触动他的心灵。
这座城市才飘起了毛毛雨,陶宇森看了油箱的油只剩三分之一,中途加了油,就驱车赶去斯语凝那里,他迫切地想见到安然无恙的她,那是比他命更重要的人。
058
没支持多久,後山果然崩塌了,泥土混着大石一股脑儿地冲刷下来,犹如泉涌般撞击着脆弱的墙壁,斯语凝心惊不已,生死存亡关头,她却没了主意。眼看墙壁裂痕越来越大,房屋根本承受不住强势的泥石流,她手脚抽筋,泪水在眼眶打转,才发现自己是如此软弱。
现在放在她眼前的就是两个选择,待在屋子里被泥石流掩埋,跑出去被大水冲走,如果不能及时获救,这两条路都意味着死亡。
在她还不能做出决定前,墙壁倒塌了,阻碍一被破除,泥石流快速淹没过来,斯语凝只条件反射地闭上眼,身体就被一股强劲的冲力冲走了,完全不能动弹。
她胸膛被压得不能喘息,鼻间是浓重的泥土味,睁眼都成了极为困难的事情,她对於身处的困境束手无策,死亡降临原来是这麽绝望。
陶宇森油门踩到了二百码,可是他觉得还不够快,一路上心绪不宁,胸口没来由地闷痛,这些不好的预兆让他害怕,从来没惧怕过任何东西的他,只祈祷上天别让斯语凝出事。
他给个老朋友去了电话,多年前陶宇森曾救过他一命,而他许诺陶宇森日後有帮忙的尽管找他,这个人情,陶宇森一直没要他还。
“谭少,我想你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