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说过的话,你最好记住。展某要取你性命,几时都非难事。哪怕濒死一击。
他还想说什么,却惨然变色。闭目隐忍许久,低声道,出去罢。一言甫出,身体随之重重倾倒。
自此病况每多反复。至夏末转为沉重,整日不得起身。一天高烧中醒来,终至滴水不进。侍女看见落泪,他一笑,强撑说,莫哭了,不会这般死。
永年恰好进来听见,接过侍女手中碗,擎着银匙送到唇边。
昭,新煮的川贝雪梨汁,喝一点。
展昭侧头避过,望见他衣袖滑下,露出从腕到肘的一道道伤痕,新旧斑驳。
只动了动唇,即牵起一轮激烈咳嗽。
永年匆忙丢了碗,坐近些抚着他的胸口安慰:别费神,我告诉你。我管不住自己的心,本为爱惜你,却这般逼迫。我自知罪孽深重,夜半想起时,便割上一刀。也不求你原谅,只是痛那么一下,心里好受些。
展昭闻言闭目,靠回枕上。半晌翕动嘴唇,说道,自作自受。
静坐一会儿,永年说,心里话你听不进,我也很久不说了。从前想得好好的,把你留在身边,让我照顾一辈子。可你那么不情愿,实在让我伤心,一想就忍不住火气。越气越是不能放手,结果你伤成这样,我还是舍不得,舍不得说分开……
他泪光闪闪,把脸埋进他瘦干的胸脯。
昭,你不知下决心这样说有多难。
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想了几天,怕最怕这一世,眼见你不能好了。昭,你想去什么地方,过些天起得身了,我送你。把身体养好,再接你回来。
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展昭茫茫想着,闭上眼。
以为睡着了的时候,听见他说,送我回新州。
车抵新洲,被安置上床,展昭几乎立刻昏睡过去。来不及望一眼院中那畦碧绿的龟背竹,招摇在风中,浑不知过去多少岁岁年年。
醒时永年守在身旁,半俯在枕上的姿势仿佛未曾动过。
见他睁眼,他伸手轻轻抚着额头说,睡得不好么?出这么多汗。
动一动僵硬的双腿,他站起出门,不久端了热水面巾进来,帮他擦洗换衣。倒掉剩水,他回到床边问,昭,我开窗透透气。风有点大,能行么?
展昭摇头,无妨。我也觉得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