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欣趴在他肩上悄声问:你想不想爹爹?
永年叹息一声,笑说是。
展欣张口咬他的衣服,含含糊糊说,驾,再快点儿!
瓢泼大雨浇下来时,恰好容两人找到帐篷躲进去。帐里的士兵上前厮见,说展昭外出演兵,约摸教风雨阻在哪里了。永年心中一定,见展欣急得一个劲从他手里往下出溜,忽然有心情开玩笑:找他干什么?他不是水么,还怕下雨不成。
展欣紧紧抠着手想掰开他,两脚上下踢蹬。不一会儿憋红了脸,用劲抽泣着说:放开,放开,眼泪成串往下掉。
弱小的身体闹腾挣扎,不屈于被制服。嘶喊声鼓着热气咻咻的喷进耳中,放大成海啸,越拉越长的尖锐。汗液刺激发肤,遍及每寸的辣痛,使他周身孔穴,没来处的热浪一排排撞上来,冲得眼眶发红。如同被蛊惑,他狠狠箍着展欣,举步冲出帐外。
暴雨汹涌如注,挡不住落进眼中,湿透单薄衣襟。抱头相依的两个弃儿,你可愿收留?
凄苦世路,天地茫茫。绝望得只想被你牵引,无所谓倒毙何处。
整队回程中,展昭抹去脸上雨水,努力睁大双眼观瞧。对面狼狈的身影踉跄移近,滂沱中,迸出一声心力交瘁的低喊,昭。
展欣伏在永年肩上,仿佛雨中打蔫的幼苗。轰隆声中听见舅舅叫,手挡在脸上回头,哇的一声哭出来:爹爹,欣欣接你回家。
展昭抢前几步将她抱在怀里,吩咐身后士兵跟上,手拽着永年急往营帐赶去。
擦干了裹紧被子,展欣嘴里噙着热汤继续告状:后来我叫他舅舅,他还是跟我吵架。小孩子才吵架,他不是舅舅,我不叫了。
展昭轻声斥道,瞎说。不叫舅舅叫什么。
展欣说,叫名字。他不是也叫你名字吗。
展昭往火塘边一瞥,永年眉目宁静,盯着火苗出神,似未听见。他一拍展欣脑袋,说道,那样不对。爹不许,听见没有?
展欣点头说“嗯”,抱住他一只手,倒头睡到枕上。眼皮一闪一闪,渐渐合成线。
候她睡熟,展昭轻轻站起出门。骤雨来去匆忙,夜晚之前,不期然白昼重现。永年跟在身后说:昭,别站在风口。你衣服没干透。
展昭淡淡道,莫吵了欣欣。抬步走进一侧大帐。
永年随他入内,坐下又说,姜汤也未饮。连欣欣这么小,也知道你不会照顾自己。听没听见她说,要接你回家。
回家,展昭重复一声,问道,那你来又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