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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过头,看到一个小丫头插着腰,从暗处走了出来。她生得太白了,像是一个云团儿飘了过来。个头不大,架势很足。眼波流转,顾盼生姿。他大概知道她是谁。

今天初到苏园,原其龙的妈妈就拉着他的手说,“其龙倒极好,以后一处顽笑,都有尽让的。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我有一个孽根祸胎,今日逛灯会去了,尚未回来。晚间你看见便知了。你以后不要睬她,她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无日,一时又疯疯傻傻……”

原其龙拉开他说,“我妈是搞红学的,她逗你玩,你别吓着。”

他笑笑,“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这次是原其龙他妈吓得脸色变了。

正要开口跟“这个妹妹”说话,她已经手快地把音响线拔了,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瞧把你能的,你行你上啊!”

躁动的嗡鸣声没有了,主厅里有人站起来张望。柳梦梅和杜丽娘愣在台边,不知该进该退。

他笑了笑,走上台,手眼身法步,无一不到位。刚才点评时毒舌刻薄的气息全敛去,瞬间就变身成了谦谦君子,斯文中透着孱弱,比柳梦梅还要柳梦梅。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区区几句,像水磨年糕一样细腻软糯,清音高远,花厅诸人莫不痴了。

场间唯一还有理智的,只有对昆曲欣赏无能的原其朗了。人还没下台,就被她逼到场边,“你是来砸场子的吧。你这唱词,几个意思。”她越说越气,越抵越近。眼看都要贴到他的鼻子了。男女授受不亲,他只好往旁边让一让,谁想她一个没刹住,扑通一声,掉到水里。他赶紧跳下来拉她,小小花厅,此时比粉墙外还要热闹了。

月亮高挂在天上,雅集已经散了,原其朗还在戏台边不雅地罚站着。“大清早就亡了,你们还……还……啊切!”虽然换过了衣服,还是冻得牙关打颤。她听到脚步声近,不知怎么地,就觉得是他来了。

他从暗处走到明处,穿的是一件极普通的白色羽绒服。是原其龙的,他穿更好看。原其朗心想。一码归一码,他可真好看。

这会子她才有空仔细端详,他长了一副极标准的桃花眼,亮晶晶的眼眸,白花花的牙齿。带着几分淡笑……呸呸呸,原其朗被自己恶心到了。怎么能见色忘形呢。过世的外婆曾曰过,“淡笑的,不是好人。”

“你来干嘛?”

“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问我是谁,我叫沈从舟,是你哥哥的小学同学。我在北京读书,来苏州实习。”

她缩缩鼻翼,“提问!”

他笑笑,“回答!”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休息一会儿……”,原其朗心想,让我酝酿下。

“年龄?”

“21。”

“身高?”

“181。”

“血型?”

“B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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