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两声轻喘:“骆闻舟,回头。”
——是费渡的声音。
骆闻舟迅速回头,身后差不多两百米处,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裤的费渡正气喘吁吁地弯腰撑着膝盖,应该是刚刚跑完步。
他幻想过无数次再见到费渡的情景,他可能会劈头盖脸的骂这没交代的臭小子一顿,或者激动得热泪盈眶,立刻冲过去紧紧拥抱费渡。但现在费渡就站在那,他却没有预想中的反应。
他没有挂电话,但也没有说话。他继续将电话放在耳边,把自行车慢慢往回推,向着费渡缓缓走过去。费渡也没有说话,电话里只有他调整呼吸的轻声喘息。
费渡从远处一个黑色的小人变成站在他面前的、比他矮小半个头的清秀少年,骆闻舟终于走到了费渡面前。
夕阳照在费渡白皙的脸上,那清澈如琉璃珠的眼眸依然流光溢彩,让骆闻舟想起了那个和费渡一起躺在自己睡房床上对望的时候。但现在的费渡看起来比之前苍白和疲惫,有一瞬间骆闻舟想伸臂抱住他,但他忍住了。
“你晒黑了。”费渡打破了沉默。
“你瘦了。”骆闻舟回应。
“我刚刚回到家楼下,对面咖啡店的老板就冲出来逮住我。他说你一分钟前刚走,所以我就、追了过来。”费渡说话时略略低头,没有直视骆闻舟的眼睛。
“嗯。”骆闻舟只应了一声。费渡欠了他很多话,在费渡把该说的话说完之前,他并不打算说什么。
“你要不要,跟我上楼?”费渡的声音里难得地带了些怯生生,好像是他从来没哄过生他气的人。
“好。”骆闻舟点了点头,推着车跟费渡进了公寓的防盗门。他把自行车锁在平台的一个角落,和费渡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门准备关上时涌进了八九个人,是地产中介领着一家子人过来看房。中介在电梯里口沫横飞地介绍这小区怎么好怎么好,骆闻舟和费渡则被这些人挤到了电梯的角落。费渡身上熟悉的木质男香和他呼出的气息一起漫散在这个局促的空间,骆闻舟单手撑在电梯壁上,将费渡锁在一角,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到了费渡家所在的楼层,在骆闻舟的开路下,费渡顺利走出电梯,摸出钥匙打开了家门。“我好久没回来了,灰尘可能有点多。”费渡边说领骆闻舟进屋。
这是骆闻舟第一次来费渡住的地方。高三尽管每天晚自习后骆闻舟都会送费渡回家,但他永远都止步在楼下。
费渡的房子以深色调实木家具为主,因为家具不多所以显得空间很宽阔。空气里漫着因为一段时间不开窗而闷出的灰尘味。骆闻舟把客厅窗户厚重的窗帘拉开,再逐一推开窗,一阵穿堂风扫走了屋子里的闷热。
一直以来,在他眼里的费渡,就像个独守孤城的王子。你看他表面光鲜英俊,高傲而冷漠地立在城楼之上接受万民景仰,可没有人知道那座城里到底有什么,因为城门不曾打开。王子住在里面,靠一扇窗与外界接触。大部分人即使来到窗前,王子都不搭理。少部分人能和王子聊上几句,不多时便讪讪离开。骆闻舟在那窗前留得最久,他跟王子在一窗之隔谈天说地,王子高兴起来甚至会从里面伸出手握住骆闻舟的手。可每当骆闻舟试探着提出要进这城,王子就会慌忙抽手,甚至连这窗都紧紧闭上。
而如今王子终于谨慎地打开了城门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把骆闻舟请了进来。
费渡进屋后便自顾自地洗了洗电水壶烧水,又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个普洱茶饼,找了个小锤子敲下一角来泡茶。不多时费渡端了两杯刚泡好的茶过来,和骆闻舟各坐在沙发的一侧。
“恭喜你考上燕公大。”他的眼神里带着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