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生下来就未见过母亲,如同朱墙内的一株野草,无人关心无人在意,未曾接受到哪怕一点微薄的善意。
王室子弟修习的崇文馆没有他的位置,他就常常呆在墙角听,一站就是半天,夫子们对于这位没有资格入学的皇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有些兄弟有意无意想给他难堪,处处刁难。
然而他却不是个软柿子,他人投之以暗器,他报之以拳头,最近的一次,就是在学堂里将那个比他小了半岁的弟弟揍得鼻青脸肿。
因这件事,崇文馆将他关了禁闭,本来皇子之间这种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姬无一脉,多的是喜好争勇斗狠,少年们平日里的摸滚打爬也被看作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训练,但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伤的又是皇帝那段时间最宠爱的晚浓夫人唯一的孩子,那就不得不依规办了。
被关小黑屋不到一刻钟,他尚未来得及翻窗离开,晚浓夫人就来了,遣退旁人,软软地斜倚着门扉,摇着一把牡丹团扇,斜挑了眼睛看着他。
晚浓夫人是个美人,虽然已经为人母,行为却从未端庄过,比一般胆大妖艳的魔族美人还要大胆妖艳,随时都带着勾人的眼神,被那个女人盯着看,姬无羡很是反感。
“小九,你下手太重了,弟弟现在还躺在医馆哭,我这做母亲的,真是又伤心又难过,你下次冷静一点好不好?嗯?”
“有时间教育我,还不如管好你儿子。”
紫浓夫人抬起袖子掩唇笑了起来:“他也是你弟弟。”
“又怎样?下次挑衅,我还是会揍他。”
晚浓夫人朝他走近,俯下身,对他魅惑一笑:“你这孩子,你若是对我态度稍微好一些,或许我会考虑让你有机会出去。”
苍白的手指如同冰凉的小蛇想要去触碰少年俊美的面庞。
姬无羡震惊之余,行动快于思考。
他将晚浓夫人暴揍了一顿。
王宫上下皆是震惊,都觉得九皇子是疯了,先是将受宠的弟弟打进医馆,还以下犯上,伤及好意前去探望的晚浓夫人。
父皇的重罚下来之前,晚浓夫人十分大度地提议,金陵旱灾,就让九皇子去赈灾将功补过吧!
他来到金陵的第一晚,就在别馆遭到了伏击。
是一条带着咒印的血蟒,血蟒额间的紫色花纹十分显眼,他一眼就认出那是晚浓夫人养着的一头灵宠。
这种冷血灵兽平日里本就十分凶猛,这一次像是得了必杀令要他的命。
偌大别馆,这么大的动静,没一人理会。
姬无羡冷哼一声,对方的确是下了决心要他的命了。
一场搏命之战,他胜在毫厘。
“凭着一头畜生,就想杀掉我吗?”被那条血蟒咬中肩膀凌空提起时,姬无羡瞅准空隙反手将刀从它的下颌刺穿顶颅,再发力将它的头一劈为二。
少年的灵力在之前本就耗损不少,被血蟒咬中后更是迅速流失,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宰了那蟒蛇。
他从高空跌落,瘫软在地躺了一会儿,才又撑着刀往城外僻静之地而去。
直到听到仙乐般的歌声,鬼使神差般来到这里。
遇见了眼前之人。
“你在想什么?少年人心事太重,容易长不高哦。”对方地声音含笑,温柔落下。
“你……能带我走吗?”姬无羡抬起头,望着眼前人,没头没脑说出这句话。
第89章君子兰
他说完,肚子却咕咕地叫了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已一整天没吃东西。
就有些窘迫地低下头,不敢直视那人明亮如星辰的眸子。
“我是没问题啦,本来就想带你回去,但你知道我来自何方吗?”白衣青年眯起一双丹凤眼,温柔地笑了。
“您是羽衣国的太子殿下。”姬无羡瓮声道,“我看到您施法祈雨,复苏草木了。”
其实他七岁那年偷偷溜出过宫,在羽衣庙里许过愿,说是许愿,不如说是挑衅。
“如果你真的是神明,就证明给我看,让我讨厌的人永远从我眼前消失。”
那时候太幼小,尚未修习武艺,被那些身强体壮的皇子们欺压时总是无力反抗,寄期望于神明,月神没有实现他的愿望,他就出宫找羽衣神。
然而羽衣庙里那座美丽的雕像对他的愿望没有任何回应。
他“嘁”了声,将带去的桃枝丢进香案上的琉璃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