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此前所有的沉默,不过是源于对死亡的恐惧。
没有人敢提这个字眼,可是当大家终于被迫突然听到这个字眼之后,当这层面纱终于揭开之后,才会发现,他们恐惧的并非死亡本身,而是死亡的可能性。
不确定性才是人类恐惧的根源。
于是虽然是很令人沮丧的一句问话,所有人在听到之后的第一反应却都是松了一口气。
“是的。”0141直接了当地说,“按照社区医学的判定标准,罗曼珊现在已经处于死亡状态。”
可是大家并不冷血。
不恐惧罗曼珊死亡的消息不代表不会因为罗曼珊的死亡而悲伤。
悲伤的情绪像病毒,蔓延了整个地下会议室。
最后只能胜出一个人,也就是说,还会有七个人躺进胶囊。
在场的人闭眼回想刚才燃烧画面的时候,胶囊里的人已经变成了自己。
不寒而栗。
第一个彻底崩溃的是田家淑,一直安静呜咽的她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不知道是悲痛罗曼珊的离开偏多还是恐惧自己未来偏多。
但是这样刺激人神经的哭喊却没有吸引来其余人的目光,他们仍旧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或皱眉或咬唇或面无表情,定定地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想劝慰田家淑,但是又畏手畏脚,怕做得不好。
何东生微微撇开了头,似乎是不忍。
同样是坐在田家淑一侧,阮泽淼无法看到田家淑这样崩溃地大哭而坐视不管。
并非他比其他人好心,只是想到了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女人,田家淑崩溃大哭的样子在脑海里渐渐和几年前得知父亲死讯时的母亲重叠到一起。
那个时候他也害怕,怕同样处于悲痛中的自己无法好好安慰尹言。
于是少不经事的阮泽淼只能站在尹言不远处,手足无措。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他给不了尹言像样的安慰,至少还能够给她一个拥抱。
一个撑起她全身力量的拥抱。
身边痛苦的中年女人恍然间变成了尹言。
身体刚前倾一丝,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
阮泽淼转过头,眼睛无神地看向向明。
你为什么不让我抱抱我妈妈?
她在哭。
向明没有说话,只是朝他摇摇头。
这样的地点、这样的对象、这样的情景,阮泽淼并不适合做出更多的举动。
阮泽淼再度朝田家淑看去,尹言的模样已经消失。
向明抓着他手臂的手转为轻拍。
“别紧张。”
阮泽淼听到向明温柔的声音,仿佛从几年前的梦中传来。
像向明无数次抚平他紧张情绪的样子,在他担心小考成绩的时候、在他冲动想要去揍街上小混混的时候、在他作出决定准备告诉爸爸他要学美术的时候、在恐高症的他兴奋又害怕地坐上跳楼机的时候、在他第一次借着月色在大树下亲吻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
阮泽淼总是能够被向明轻易安抚。
他听话,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安抚好阮泽淼,向明看着天花板的中心问。
“玩个游戏。”0141说。
“但是在游戏开始之前你们并没有告诉我们输了就要送命。”艾文冷冷地说。
“奖品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我说过了有风险。”0141叹口气,说:“既然来了,就要做好面对最差结果的准备,你们之前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离开了,不也为了奖品留下来?”
“那是因为你们他妈的没有告诉我我会死在这里!”刁十一已经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了,“而且你也没有告诉我们可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