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安,你在与他置什么气?”我忙的拉住将走的以安。“没有。”以安的性子本就温和,如今生闷气,这声音低沉得厉害,我听了着实心疼得紧:“脸都气黑了,还说没有。”
以安欲言又止,默了半晌才拉起我转入我的房间:“天不早了,你先上床窝着去。”以安打来水,我擦过脸,洗过手,拉着他的衣角:“以安,你若是不喜欢易轩,以后我不搭理他就是了。”
虽然以安背对着我,但他刹那间的呆滞却没逃过我的眼睛。我低声道:“你别生气了。”以安转过来脸来,望着我,心口似压了一块巨石:“以秋,我知道你整天对着我,看我这张老脸看得厌烦了……”
我忙道:“没有,我不觉厌烦,也不觉以安老。”以安继续道:“以秋,你得明白,你只是一个小小百姓,易轩是个富家公子。他对你只是一时新鲜,你万不可对他生出其他心思。”
当人在梦里活久了,就会看不清现实。我偏偏就是这样的人,虽然与易轩相处的时间甚短,但他却将我拽向了梦的更深处。
以安一语点醒我,易轩是为富家公子。他的家在故都,他只是图个清静才来万州,他住不长久,看他年纪……说不定家中的妻儿早已成群。
以安又道:“以秋,我希望你好,如果可以,我宁愿替你承受所有伤痛。”我故作轻松:“放心,我知道分寸。”以安摸了摸我侧额的头发:“以秋,我不会害你。”脸上皆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我点头,咧嘴浅笑:“我知道,以安待我最好了。”以安温好药,送与我喝过之后,便也回了房。
是我自己越度了,如此残躯的我,竟还存着那样的奢望。我摸出了放在枕头旁边的草蚱蜢,下床走向窗户,右手三起三落,到底还是没舍得扔。
清风越窗而来,带走了我身上大半的暖意,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思定之后,我合上窗户,提着蚱蜢,回到了床上。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隐约听见从窗户那方传来的响动。
这响动声似长了腿儿似的,离我越来越近,被子上多了一股重量。我猛然醒神,翻身坐起,只见一只手突然捂住我的嘴,黑暗中,我看不见任何东西,我心里慌透了,求生的本能使我努力挣扎。
挣扎之际,耳畔响起了一阵低语:“以秋,是我。”
易轩?我紧紧拽着那只手,衣袖上的檀香不住地往我鼻子里钻,易轩渐渐地松了手,我喘着粗气:“你现在来做什么?”易轩糯声糯气道:“给你送小星星。”
“星星?”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通过声音辨出他坐在我床侧。一阵窸窣声后,我眼前出现了一点亮光,亮光渐渐变成一团。
易轩捧的是个琉璃盒,这琉璃盒子里装着许多光点,密密麻麻。易轩将琉璃盒送到我身前,那光点照亮了我的脸。
我道:“这是什么?”
易轩慢慢揭开琉璃盒盖,那些光点争先飞出,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萤火虫。萤火虫缓缓飞出,一些飞到我的床帐上,一些飞到屋顶上,还有一些落到我被褥、手臂上。
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萤火虫,它们像极了天空中的星星,一闪一闪。我失神半晌,在发愣之际,约莫听得易轩说了一句:“以秋,你真好看。”
我没作声,只盯着满屋的萤火虫发呆。
就这样,在我沉醉于萤火虫的光亮时,在我毫无防备之时,易轩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吻。
我惊愕了,我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