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黑羽来来回回琢磨一下午,终于反过劲儿来。
难怪这几天不冷不热的,敢情是在自己吃自己的醋呢……
黑羽无奈,然后又趴在桌子上笑,笑完了,剩下的全是心疼。
要怎么才能让月白明白,他对他始终如一呢?
月白下了课就钻进图书馆,可一提笔写字就想起左手闹心的狂草,统共也没看进去几页书。关门后随着人流回宿舍,刚打开门,冷不防就有什么东西扯他裤脚,吓得他小退一步。
垂下目光看去,一只毛团团的三花小猫正踩着他脚背往上爬,后腿站不稳,还扬起小脸冲他咪呜咪呜叫,脖子上扎着一只蝴蝶结项圈,表示有主儿。
此时,送猫的主儿正翘着两条大长腿躺在俱乐部的沙发上,深藏功与名。
这是他和月白一起从医院花园的小洋楼里救出来的小猫,是一段完完全全只属于失忆后的月白,和那时陪在他身边的黑羽的回忆。他相信月白能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月白明白了,这场误会就可以化解于无形之中。
然而等到半夜了那边也没个信,黑羽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藏得太深了,只有找妖狐打探军情。
[他看着猫了吗?什么反应啊?]
妖狐扒拉下耳机往月白床上瞄,那边一大一小歪在一起,正在玩“猫爪必须在上”的游戏。玩完后猫特精神,人倒了。
[反应良好,抱着一起睡了,猫正往人怀里钻呢。]
黑羽点开照片,立刻弹起来:“靠!那是我钻的地儿!”
翌日是个阴天,阴云团垒,不时还有春雷滚过。黑羽醒来后把自己收拾得精神抖擞,决定回宿舍和猫争宠。
宿舍里只有一猫看家,他掏出半路买的逗猫棒:“交给你的艰巨任务你完成了吗?他怎么还不理我?”
猫主子甩着尾巴在地上扑蝴蝶,根本不搭理他。
“没完成你玩什么玩?墙角罚站去。”
黑羽把猫端走,剩下蝴蝶飘在脚下,他捡起来:“这哪儿来的碎纸片啊?”
翻个面一瞧,上面写着半拉“永远做好”。
黑羽心里一沉。
这幼稚的字体他颇为眼熟。
第二十六章
黑羽不声不响送了小三花来,肯定是对那句“我不是他”上心了。这样的心事不说憋屈,说了又矫情,还容易伤人,月白不愿意矫情,更不想伤黑羽的心,所以第二天一早就从抽屉里摸出小盒子,去医院打了个耳洞。
“如果猫代表了现在的记忆,那耳钉就代表了从童年到少年再到现在所有时期的记忆,这个意思,黑羽应该能明白吧……”
从医院出来,月白顶着阴云往回赶。长发遮掩下的左耳已经烧起来了,被耳钉卡住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痛,他在边沿摸了摸,似乎有点肿。
昏暗的宿舍里只开了一盏台灯,黑羽坐在光下。推开门看到他,月白的耳朵更烫了,放下钥匙佯装镇定地问:“你回来了?好像要下雨了,中午要不要点外卖一起吃?”
黑羽没回音,他走近了,看到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纸从黑羽指尖飘落。台灯下,被撕成两半的牛皮本一左一右地摊开。
小三花踩在桌面上打转,扬起一阵纸片雨。
黑羽平静地问:“这个本子,是你撕的?”
这句话让月白立时怔在原地,脑中电闪雷鸣。
被瞬间抽空的意识里,他甚至连自己不自觉地挤出了一个干涩的“是”字都没有听到。
黑羽盯了他半晌,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没有丝毫苛责的意思,他是真的想知道月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早就想通了,从前的争吵与伤害月白忘了更好,以后他只会加倍地疼他,加倍弥补曾经的错过与遗憾。退一万步,即便月白真的不想承认过去,他也愿意以陌生人的身份和他重新开始。
可他没办法把那个喊他回家的孩子抛弃在冰冷的铁轨上,他们相依为命了二十年,进手术室前他说过,哥哥,你别忘了我,我也不会忘记你,你要对我有信心。
黑羽站起来:“你真的觉得,这些记忆对我来说不重要吗?”
“不是的……”月白仓惶摇头,他想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当时就后悔了,他是恨他自己,然而本子是他撕的,混话也是他说的,他的辩驳,黑羽又能相信多少呢?
“我拼回来,可以拼回来的,你别生气。”
捡起一片,又捡起一片,手却抖得拿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