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华年悔的捶胸顿足,大哭不止,口中大叫着什么都没了,众人只得将他拖下楼去,直奔城外。
他们走后,任长风才得以上前探了柳暮亭鼻息,知道这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不由得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本已有了生路,偏偏要现下说破,便是要那孟华年日日夜夜都恨着他记着他想着他,想着庄青山是被他所杀。
柳暮亭一条刀口自面门到胸前,劈的血肉外翻,模糊难辨,兀自撑着一口气,张嘴想说什么,都叫嗓子里的血沫呛住,咕噜了几声,死在任长风眼前。
任长风将他双目阖上,自己也脱了力,一屁股坐在地上,任晚风徐徐吹拂,只抬眼望着窗外夕阳风光,红彤彤映了满目,看了好一会子,才缓缓说道,你放心,那个人是死定了的,你得不到,他也得不到。
临江楼下,街口巷末,炊烟袅袅,饭菜香气四溢,行人归家,过客营商,红果菜蔬琳琅满目,酒肆挂了灯笼,面馆支了长椅,平头百姓三三两两,嬉笑顽闹,恁是天下大乱,此时也偷的几分安虞。
却见几人快马而过,惊扰一条长街,马上一人涕泪长流,不能自已。
十里亭处,几人刚刚分食了炊饼,充作晚饭。
庄青山服侍文妈妈躺在车中歇息,自己拣了亭边坐下,望着远处那城镇笼着霞光,不由得浅笑起来。
自己心爱的人正在那城中,说好了这时快马来追他。
正想着,身上一暖,翠片拿了袍子给他披上。
这丫头坐在他身边,说道,管家,咱们这是往哪里去。
庄青山先前捂的紧密,怕露了口风,现下已是出了城,左右又是亲近之人,便笑道,一路往西去,到大理国,那里比咱们这儿暖和,听说茶花也开的好,华年喜欢那儿。
翠片见庄青山满眼疲累,与自己说话,两眼还痴望着城中,便柔声说道,你若是乏了,靠着我睡一会子,老爷来了,我叫你醒。
庄青山笑道,不知怎的,确是有些乏,心慌的紧,许是这几夜睡不踏实,你替我望着,莫要溜神。
说罢,又依依不舍瞧了瞧远处,脸蛋才附在臂弯中,慢慢阖上双目,没了声响。
翠片不扰他,只小心将袍子掩到他脸边,见他嘴角弯弯,似是做着场好梦。
她支着下巴,望着庄青山的睡颜出神,暗想,应是一场暖风和煦,茶花满路的好梦罢。
第50章
一轮红日依着山边,眼看就要坠了下去,最后一抹残霞却是刺目,耀的人双眼模糊。
风拂杨柳,光芒闪动,每一片叶子都似有了生命。
林中蹄声不绝,孟华年打马上山,胸腔子叫晚风灌的冰凉,脸颊被泪水沁透,遥看着那长亭已从树梢露出个尖檐,他便又嚎啕大哭起来,心头好似火焚,转而又扔在冰中,焦热刺骨,来回往替,冷汗湿透背心,手里也打了滑。
两旁林荫过眼不见,眼前一倏尔是庄青山躺在茶花树下,破烂衣衫遮不住寒冬中的尸骨,一倏尔又是午后微风中,庄青山亲吻他的额头,说着你不来,我不去。
一幕幕回忆从指尖溜走,那些过往中,有时青山在哭,有时青山在笑,更多的却是看着他和别人一处,脸上笑容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