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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伍云舟发问,林维扬有些羞惭,回答道:“说来惭愧,本官忝居此位,说是掌管一县治安,但是几年来,也是受制于人,空有抱负却无处施展。”

说起往事,林维扬自己虽有些薪俸,当然不比左家财大气粗,出手阔绰。上一任县令大人又是个软弱的,驭下不像徐县令这般,因此名义上的手下,其实都听从左万年调派,俨然成了左家私仆。

凭他一己之力,怎么能够抗衡呢,但又不想就此沦落,与之同流合污,所以只能装糊涂,日日醉酒,外出游乐,时日一久,治绩便有些松弛。但是对于文阳的情形还是了解的“先生是怀疑左家勾结匪寇?

说起来,文阳一县治安确实有些废弛,附近山中贼寇横行,不过都是些小股势力,三五结群,不足为虑。

要说势力极大,能构成官府心腹之患的,当属两县交界处,藏匿于望云山中的贼寇。这望云山,地跨两县,延绵数百里,山势险峻,树密林深,寻常人难以寻得他们的巢穴。

望云山中的贼寇号称万人,据说匪首叫曹亮,会武艺,又素有计谋,最会趋避利害。从前官府几次围剿,都铩羽而归,所以近年来,清剿计划便搁置了。

若说与左家勾结,能有力量与官府周旋的,必定是他们了。”

伍云舟听完,心中已有几分猜测“如今看来,必是左家不甘心就此落败,怀恨在心。因此勾结匪寇,想与县令大人为难。”

“依先生所言,左家有恨,曹亮有势,他们所图必定不简单,怎么只点了一把火呢?”

“怕是左家如意算盘落空了。若我所料不错,应该是左家怨恨徐县令,想利用山贼,让他们围攻县衙,救出左家几个犯人,顺势除掉徐县令。并与之约定,事成之后,给予他们若干好处。

可山贼是那么好相与的吗,能盘踞望云山中数载之久,根深蒂结,几次与官府对峙,都能取胜,使官兵无功而返,没点机巧诡诈,我是不信的。

既然已经知道左家身怀巨富,昔日豪门势大,他们动不得。现如今当家做主之人已身陷囹圄,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又怎能不趁虚而入?

县尉您试想,曹亮既不想被利用,拼死拼活去围攻县衙,杀害朝廷令官,损耗实力,背负谋反的大罪。又能获取左家的钱财,毫无风险,全身而退,他会怎么做呢?”

林维扬猛然惊道:“先生是说,曹亮假意答应左家,但是心中另有算计。昨夜的火只是声东击西,他们的目的,是袭击左家?”

伍云舟点头道:“□□不离十,而且他们事先探得,徐县令和众多差役巡查乡间,还未归来,城内必然空虚。所以选在这时动手,这把火不过是迷惑我们。县衙失火,我们担心粮库有失,无暇他顾,人手不够,必然调集所有巡街差役回来救火。这正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左家这是与虎谋皮,枉费心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正说话间,有外班的差役跑来禀告“林县尉,不好了,昨夜左宅遭劫,贼人掠夺了金银财宝后遁去,左家的下人死的死、伤的伤,您快去看看吧。”

林维扬望向伍云舟叹道:“先生所料果然不错!这曹亮果然诡诈,竟把我们众人耍的团团转,还掠去钱财全身而退。左家固然可恨,但国有律法,怎能让一个小小匪首得逞,我们定不能放过他。”

“县尉所言甚是,之前是我们没有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所以毫无准备,才着了他的道。如今既已知晓他的底细,就不可能再让他兴风作浪,为非作歹,不过此事还得等徐县令回来,我们在从长计议。”

林维扬颔首道:“昨夜我已命人赶去告知徐县令了,相信他得知消息,也会尽快赶回来,到那时,我们在细细商量,我现在带人去左宅看看。”

伍云舟知道勘察现场,清点失物,安抚众人,这些都是林县尉要去做的,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没跟着一起去,起身施礼,将林县尉送走。

福成也是跟着担惊受怕了半夜,怕有什么闪失,自家先生受牵连。又怕有人攻入县衙,衙役人少,到时候没人护住先生。胆战心惊终于天亮了,担心的事没发生,才把心放回肚子里。看着伍云舟忙碌了一晚上,心疼道:“先生,您快回去休息吧,诸事有林县尉顶着呢。”

伍云舟拦住他道:“不急,给我更衣,我们去见见这位左主簿,他昨夜送了我们这样一份大惊喜,我们怎能不去感谢他一下,让他跟着欢喜欢喜呢。”

☆、诈他

天色渐明,守卫的狱卒也劳累了一晚上,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下来,听着伍云舟道明来意,带队的班头便领着他去见左主簿。

左万年几次被提审对质时见过伍云舟,虽然没有正面接触,但是自己落到如今这步田地,面前的人功不可没呀。因此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眼皮一抬,明知故问道:“你是何人,见我有何事,我不跟无名无姓之人说话。”

伍云舟撩起衣摆,随意地坐到福成搬来的矮凳上,微笑道:“吾乃并州人伍云舟,表字子远,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书生罢了,左主簿没听说过也是正常。”

左万年不知道此人的来意,也懒得跟他废话,想到他给徐衡出谋划策,便出言讽刺道:“既是读书人,熟知圣贤之训,就该淡泊明志,清闲守自然。而不是钻营名利,一身污浊,行诡诈之计,背地里做些鬼祟行径,真是为人所不齿。”

伍云舟慢条斯理回道:“伍某虽然学识浅薄,不比左主簿位高责重,志向宏远,但我持身律己,堂堂正正,至于我的言行是否合乎于礼,就不劳左主簿费心了。”

“哼!巧言令色,这人呐,外表长的再好看,肚子里装得全是坏水,整日里只会算计这个,谋划那个,也不过是个人中败类,有辱斯文。”

福成前面没听懂他们打什么机锋,这句算是听懂了。福成简直惊奇了,你左万年自己的所作所为,才算得上人中败类吧,能这样一脸大义凛然地辱骂别人,骂的还是我家清风霁月的先生,脸皮是有多厚,呸,你才是人中败类!福成暗暗啐了他一口。你才卑鄙无耻,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家先生。

“左主簿义正言辞,伍某真是佩服,你怕是忘了自己因何坐在这里了吧。你蒙得恩典,以刀笔小吏跻身一县主簿,已是荣光之至,本该感恩图报,恪尽职守,为一县父老谋求福祉。可你滥用职权,中饱私囊,府中库银随意支取。欺上瞒下,竟还想妄图用卑鄙的手段来控制县令大人。有今日牢狱之祸,全是咎由自取。不知左主簿究竟以何种立场,出言指责伍某。”

左万年只觉得眼前之人甚是虚伪,等你坐上这个位置,没准比我还贪,不想跟他做无谓的掰扯,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既然坐在这个位

置,有这个权利,为何不能为自己谋得利益,为何就不能为自己家族谋得利益。

自古以来,凡是大家氏族,有哪一个不是这么过来。我们败就败在,家族初起,没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庇护者罢了。倘若有这么一个人,今日坐在这牢狱里的就是他徐文博了。

别给我讲什么大道理。你伍子远自诩为读书人,品行高洁,那你若视富贵如浮云,视黄金如粪土,又怎么会投奔到徐文博手下,不遗余力的帮助他?挣的还不是锦绣前程,求的还不是荣华富贵。”

伍云舟摇头道:“自打我来到文阳,对于左主簿之名,真是如雷贯耳,昔日只知左主簿,于账册造假一道颇为擅长,不想今日一见,左主簿口舌之利,也让伍某领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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