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低声说道:“拖住如此多的人手,明月楼今夜必定是倾巢而出,在燕国与八方衙起正面冲突,明月楼必败,月涟漪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除非明月楼准备全面撤出燕国。他要得到一叶老人的半张船图,今夜又迎走了张家长孙,是准备造船?燕国三面环陆,一面邻海,明月楼的背后只能是曜国。八方衙在没有十成把握的情况下仓皇行动,明月楼准备撤出燕国……那是——长京最近局势不稳。”
九娘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南玉答道:“我会帮八方衙。”
九娘说道:“十一,你不要忘了,你已是我南疆人,此次来中原是为了了断因果,七哥只给了你半年,半年之后,你必须回南疆。”
南玉垂眸,抬起了右手手臂,传来一阵叮当声响,他拉起衣袖,便露出腕上数只银镯,他回答道:“你放心,九娘,我从未忘过我当年答应七哥的事。我报完南家的仇,便会回返南疆,此生再不踏中原一步。”他重新拉下衣袖,继续说道,“我还有一事要问你,你可还记得当年我身边一个叫做红樱的侍女?”
“当然记得,当年你初到南疆,都是我在管你的事。”
“那么……你还记得红樱改名前的名字叫什么吗?”
“……我只记得好像是个什么鸟?”
“可是红雀?”
“不错,正是这个名字。”
怪不得当时红雀所作所为会那般冒失,明显是想逼我离开那艘船。
南玉面色愈发苍白,他狠狠一皱眉,闭了闭眼睛,冷静了一下情绪,才睁开眼冷笑道:“他们还真是不屑掩饰……”
九娘摸了摸他的脸颊,露出几分压抑的心疼神色,柔声劝道:“十一,你现在不易动怒,休息一下吧。”
“九娘……”南溪低低唤道,他已经平静下来。从九娘的角度看过去,这少年眼睫垂下掩住了所有心思,独留下意识咬住嘴唇内侧的动作,泄露了一点点欲言又止的凡思。
“怎么啦?”九娘问他。
南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继续说道:“……我很害怕。”开了头,后面的话便流畅起来,“害怕严峰会受伤,甚至害怕他有可能会死……我本来应该与他同去的,可我当时认为即使是我留下来,以月涟漪的为人,也不屑于带上我,就算带了,我也只能拖累严峰……可我没有留下来,又如何能算准那之后的事呢?”
九娘握住了南玉的手,她五官美艳得近乎凌厉,行事也一向张扬,此时神情温柔,却别有一番罕见风情,她说道:“十一,你不可能算到所有事。”
南玉勉强笑了一下,附和地说道:“是啊……我不可能算到所有事……”
我既无法算准生死,也无法算尽相思,可是只有严峰,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他活着,这不是计谋,而是执念。
计谋有成败,执念无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