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无尘此刻并不敢与周子琰对视,他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脸色有些挂不住地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法号的?”
周子琰不自觉的摸了摸手腕的红绳,不咸不淡道:“这个倒是意外,我也是连蒙带猜的。昨个我去主殿看长明灯,有个小沙弥偶然提到他的两位师兄虽然面容样貌是天壤之别,但是身材高瘦却是出奇地一模一样,光看两个人的背影,有时候还会认错。我猜这个小沙弥应该就是前住持大人无止大师的小弟子,无谣。无尘大师,是么”
无谣尚在襁褓时就让自己的亲身父母亲扔在了天泽寺门口,大概那几年战乱刚刚结束,大梁也才建立没几年,许多平常老百姓家养不起几个孩子,不是扔在街头便是卖给了人贩子。无止大师看其幼小可怜,便收入寺中,做了座下弟子。无尘虽然对无忧一直不满,但他却很疼爱自己的小师弟无谣,每次下山,总要给他带些好吃的好玩的,年年大年三十点灯,他也会在自己的房间为小师弟点上一盏平安灯,祈求小师弟将来能够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长大。
可命运弄人、天道可笑,正是自己万分宠爱的小师弟随口无心的一句话,成为了暴露自己身份的关键。
无尘倏然痴痴地笑了,讥嘲道:“修佛道又如何?我佛慈悲又如何?可有些事情不是你慈悲为怀,佛祖便能称了你的心意的,哈哈哈…”
周子琰对无尘这几句,弄得莫名其妙,皱眉低声威呵道:“说,为什么刺杀皇上,我绝不相信你是为了让无忧大师背罪,才这么做的。你明知道就算你刺杀成功,最后还是会让人捉住,时间一长,一定能查出你的真实身份,我猜你为人刺杀是真,找人背罪是假。”
无尘刺杀皇上已成事实,虽然经过了陈盈和周子琰严声的逼问,可他还是没有道出自己为什么要刺杀皇上的实情,最后竟咬舌自尽了。
周子琰看着已经断了气的无尘,心里没来由生气道:要不是陈盈在这,根据大梁的规矩不能对犯人严刑拷打,不然他让清欢和汀兰两个,早就逼问出无尘刺杀背后的真正原因了。可惜,东西还没问出来,人已经嗝屁了。
周子琰甩手便要离开戒尺堂,清欢和汀兰看着自家主人要走,忙不迭跟了上去。
只听陈盈大声对着周子琰的背影问道:“哎,子琰,你还没说无忧大师在哪了。”
周子琰正欲跨出戒尺堂的大门,还是顿了一步,不过没回头,留着个后脑瓜没好气道:“不是说了找人戴罪是假么,无尘不会真杀了自己的师弟,无忧大师肯定是被无尘打昏了反锁在自己的房间里。小爷我受了伤,要回去休息,你自个派人找去吧。”
陈盈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刚才周子琰还好好的脸色,怎地一下说变就变了。只得一指身边的手下,吩咐道:“你们几个跟我去无忧大师的房间看看去。”
果不其然,无忧还真教无尘打晕昏倒在自己的房间内。只是听完这一天的变化,得知自己的师兄已死,没去深究师兄为何陷害自己,而是独自一人去往戒尺堂,要为师兄念经送送他。
这夜青芜山上,倏然起了风,天泽寺内的灯火随风一明一灭,让人从外面瞧那些长明灯和平安灯,好像鬼火一般,令人心悸。
有一身穿斗篷的男子,停在了周子琰的房门口,好像长途奔波过一般,不停喘着粗气。门口守卫的清欢和汀兰,忙恭恭敬敬地直接将人请进去了。
来人将头上的斗篷摘下来,正要行礼,周子琰连忙起身扶住他,开口道:“江大人,不必多礼。我让你暗中调查杜烟岚人情关系的事,可有眉目?”
此人正是奉天府尹江一鸣。周子琰是个凡事留另一手准备的人,当初他认为杜烟岚背后还有人,便将自己的心中所想委实告诉了江一鸣,二人便计划一边假意放走杜烟岚钓出其幕后黑手,一边派人调查与杜烟岚接触过的所有人。
江一鸣虽然脑子有时候不灵活,想问题想不过来。但为人正直不阿,又不喜阿谀奉承,是以才在这奉天府尹位置上做了这么久,也没升职。不过因他是当今礼部尚书陈煜的门生,却也没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