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从未分开过,小时就在一起,吃什么,穿什么,都在一起,这是她扔下我最长的时间了。”
春阳抬头望向陆照阳,随后对阿雪急切道:“你懂得罢?在一起那么长时间,突然就分开了,若是你,你也害怕的罢?”
车在晃,人也在晃,云慢慢地游走,过会阿雪点头,说怕的。
“那你要去哪里找她呢?”
春阳摇头,并不清楚,但说总会能找到的。
陆照阳这会却开口问她:“找不到你便找一辈子?”
春阳说是,陆照阳拧着眉,神色越发冷瑟,阿雪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觉得有些凝重。
“她找不到的,况且还真能找一辈子?”
“也许是真的呀。”阿雪说,听上去不是那么有力,他也在想,但是春阳的话很像是一对蝴蝶翅膀,露珠做的,往盛亮的天飞。
陆照阳叹息一口,一下子将翅膀吹散了,也让阿雪抖了一下,最后像是那边没了,茫然得很。
车猛地一停,阿雪想着心事,往前冲去,陆照阳拉住他,抱在了怀里,阿雪一身冷汗,是方才压了脚,碰到了昨晚处理的伤口,几息呼吸,才稍微缓了。
车上的人动了动,终于有了些生气,要问问怎么回事,却见车夫僵坐,只到一人出声惊呼,指着前方大叫死人!
陆照阳让阿雪不要下车,自个往前走去,只见前头一派血腥景象,那也是同他们一般的一车人,是血流了满地,尽数屠光了,陆照阳往前走去,身后几声叫他不要过去,他没理,越近了那股子腥臭味便往鼻里钻,只剩一个车板架子,不见马,后方车板上皆趴伏着几人,各式衣裳,还有是仰天姿势,睁着眼,劈了两半的脸,已是咽了气活不成了。
他往前一步,只觉得脚下一软,像是踩到了什么,低头一望是一片染了血的布,再寻着竟是个摔死的婴儿。
后面有人问那是什么?原是路道一旁草丛里,伸出一双脚来,陆照阳迟疑片刻,往那走去,却立马别开眼,那草丛里躺着一名□□女郎,应当是方才那被摔死的婴儿的阿娘。
陆照阳不忍,拿了尚好的外衣闭眼盖了,回了车旁,他拍了一把车夫,那车夫煞白着脸,看向他,陆照阳叫往前继续走,车夫看看前头,却是手抖得缰绳都拽不住。
“你怕什么!再不走就真要死在这了。走多了路这点还怕?”
“我……”车夫胆小道,“头次走,想挣点钱,哪里知道……”
陆照阳淡淡瞥了一眼,“那便走罢。”
他回了车上,车夫捏紧缰绳,一甩,马儿重走了起来,像是怕突然冒出来什么,赶得又急又快,所有人皆紧抓着以免被甩落下去,经过那车,众人闭上眼,不敢看,阿雪猛地一阵反呕,陆照阳捂住他眼,到底没让他看见那几具尸体死状。
一路紧着赶路,车上人更是比方才凝重沉闷了许多,各个皆低着头不说话,这车夫斜眼看着两道,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连车也驾不稳了,阿雪颠来颠去,心头刮烧般的煎熬,又觉得十分慌,两边分开退去的景活像被赶着往前走的牲畜,哪都长得一样。
身后有什么追赶它们的?
阿雪晕乎地想,窝在陆照阳怀里,难受地捂着腹部肚子。
一会车又猛地停下,几人慌了,一面风吹来,显得静悄悄,簌簌飒飒的声给每个人心头都绕上一圈,生怕绕道某一圈突然收紧了,挤出一道黑血。
阿雪不确定是不是方才一事才叫心神不宁的,陆照阳偏头在他耳边轻声说抓紧了,别掉下去,阿雪尚未听明白,只见了陆照阳猛地站起,从身后钳住车夫咽喉,一时马慌乱起来,一车的人跟着乱晃,对着陆照阳喊你要做什么不要命了么!
阿雪想不出这般做的缘故,但十分听话抓紧了,自想是有理由的,叫身旁的春阳也抓紧了,扯着嗓子喊要人都抓住了!
又一阵尖叫惊呼,原是车夫见挣脱不了,竟从某处亮了匕首,似要杀掉陆照阳,凶相毕露。
陆照阳道果然,手下收力,那车夫翻了白眼,呼吸不畅,手中匕首乱晃,阿雪撇眼一瞧,只见那匕首要往陆照阳身上扎去,大叫他名字,心蹦跳乱涨,一时也呼吸不过来,涨红了脸。
也不知陆照阳听到没,抓住车夫行凶之手,反手扎进车夫胸膛,又怕是没能死透,凭他乱挣,也未曾松手,眼见要撞上石头,陆照阳向后大吼驾车,车上已是吓傻了,春阳起身拉住马儿缰绳吁停了。
车夫断了气,陆照阳将其推下车,却收了匕首,阿雪立马往前爬去,满口叫着陆照阳,陆照阳叫他远着点,手上沾了血腥,味道难闻。
阿雪摇头不肯,要看他,一时急火怒心,头胀脑热般的晕眩,浑身乍一松懈,瘫软颤颤,心口一声越过一声的闷,咚咚砸在心肉,出了酸软惊怕的汗。
车上人指着他叫杀人了!
陆照阳因阿雪面白如金,受了极大的惊吓,手上也黏腻,正烦乱,听着刮燥一记恶狠声:“闭嘴!不杀他,死的就是你们!”
春阳递了水,冲掉了手上的血迹,这才能碰阿雪。
手下的身子软成一团,撑不住了。
陆照阳暂且请春阳驾车,避开系了帕子标记的树丛,春阳点头,果真见有些树上系了帕子,怕是因方才一事众人没心思,才未曾注意。
陆照阳抱着阿雪坐了回去,其余人立马避开,离得远远的,可这车小,又能避到哪里去。
他低头摸摸阿雪,阿雪摇头哑着声:“我没哪里疼,你呢?”
“我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