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丛恕的消息已经整整一周了。
和陈晋蒋明月决裂之后,之夏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么现在,也只不过是又重新回到原点罢了。之夏扯扯嘴角,失神地盯着头顶的床板。
天亮得太早。其实每天早晨例行播放的广播都还没有开始。如果仔细听,可以听到屋里几个女孩平缓的呼吸声,不知道是谁还在做梦,嘟囔了两句梦话,又翻了个声睡去了。
枕头旁的手机振动起来。之夏拿起,看到一条新的短信约她到操场见面。她立刻翻身坐起来,蹑手蹑脚地跳下床洗漱,飞快地换了衣服跑出去。
她从来没有跑那么快过,感觉肺都要爆炸了。等看到那个坐在主席台上的身影,她突然泄力了,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喉咙火辣辣的疼痛。
“你好久没有出来晨跑了吧?”头顶有个声音笑嘻嘻地说,然后来拉她,“走走,快走走,这样猛地停下来不好。”
她被丛恕拉着往上慢慢地走,到了他们常坐的那个台阶,之夏一屁股坐下去。丛恕拍拍她的头顶,自顾自地跳到栏杆上坐着,长腿一晃一晃。
之夏抬头看着他。他的轮廓在晨曦中显得格外俊秀,而那双明亮的眼睛带着笑意注视着前方。如果不是太熟悉眼前这个人,也许,她就会忽略了他所有愉快表情下隐藏的悲哀。
“这个星期我一直呆在家里想一件事儿,所以没来找你。”他开口了,又笑了笑,扭头看着她。她站起身来,挨着他趴在栏杆上。他的手臂贴着她的,散发着滚烫的热度。
“之夏,”丛恕抿了抿嘴唇,用右手敲敲自己的脑袋说,“我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发现这里出了问题。长了……一个恶性肿瘤。”
她一动不动,脸上平静的表情也维持了很久。最后,她直起身,走到他后面用力抱住他,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背。他由着她去,直到汗水渐渐渗出。于是他转过身一把搂着她,低下了头。
之夏永远记得那个吻,绵长,甜蜜,而温柔。
他们沐浴在清晨温暖的阳光下,鸟儿在梧桐树上清脆地鸣叫着。丛恕一手揽在她的腰上,一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过。
他们都很热烈,却谁也不着急,仿佛有长长的一生足够完成这个吻。
丛恕歇了歇,微微离开她,眼睛里满含着笑意。她却气恼,往栏杆上一坐,固执地搂住他的脖子,开始另一轮的缠绵。
他有干净爽朗的味道,像是在阳光下晒过一天的棉被,让人想整个的赖着埋在里面。他们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在这安静的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敲出奇妙的协奏。
天空里的云彩慢慢从头顶流过,树闲自在的时间。
那时陆桥补考的结果还没有出来,晚饭后偶尔在操场上打球。丛恕和之夏散步经过,就有同伴招唤他:“喝,丛恕,装斯文啊。上来打球。”
丛恕想了想,把饭盒往之夏手里一塞就跑上去。之夏想阻止他,又觉得为难,因为他看上去那么飞扬跳脱,那么快乐。所以她只是在场边用手形成喇叭状大声喊:“只准打一场啊,电影要开始了。”旁边的人一顿哄笑。
一场打下来,之夏忙着去给他擦汗。陆桥在一边瞪大了眼睛,过了一会才脱下自己的tshirt在脸上一抹,取笑丛恕说:“你怎么回事?谈了个恋爱变得娇滴滴的。”他拍拍丛恕的肩,“朋友,你的反应越来越慢了。”丛恕无忧无虑地张大嘴巴笑起来,陆桥看他一会,苦笑两声,摇头走开。他们走的时候也没有打个招呼。
丛恕并没有注意陆桥的冷淡无礼,他牵着之夏的手,一边转头问:“没生气吧?我就打一会儿而已。”
之夏嫣然一笑:“笨蛋,我生你的气干嘛?不过电影真的要开场了。”扯着他往前快步走去。
因为肿瘤生长的部位比较深,医院已经决定放弃手术,开始化疗。趁他去治疗和休息的时候,陈之夏忙着上网查找资料。
“极易复发。”
“剧烈头痛,喷射性呕吐,发作性眩晕……”
“病情进展快,病程通常在一年以内。”
这些字眼不断扑面而来。开始她还觉得五脏六腑痛得绞起来,三伏天里阵阵发冷,后来竟然渐渐麻木了。
她退出登录,浑浑噩噩地走出来,看了看表,丛恕应该已经回家了。正是下午的时候,丛家声和唐笑然都有课,她立刻加快了脚步赶到丛恕家。
丛恕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因为视力有所减退,所以眯眼眯得很吃力。见她去了,他笑嘻嘻地把游戏柄递给她:“你来玩。”之夏挨着他坐下,开始专注地玩。丛恕像只小狗在后面轻轻蹭她的头发,一面津津有味地指点:“拿这张卡炸他,对了。好,这里你别拐弯,朝前走,前面有颗星星,问你要钱还是要星星的时候你得要星星。”
渐渐地,他声音小了下去。等之夏听到轻而平缓地呼吸,她把电视关了,蹑手蹑脚地放下游戏柄,转头看他。因为太疲倦,他睡得很熟。之夏拉过薄毯盖在他身上,仔细低头看着他。
这个人,外表上真是得天独厚。让身为女性的陈之夏都忍不住汗颜。她在他左边脸上亲了一下,又在右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蜷在他身边紧紧贴着他。
他的眉头突然锁紧了,嘴唇也抿起,牙关咬得死死的。之夏一凛,坐起来拿药,一面在他耳边轻声问:“丛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