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重地叹口气。丛恕逗她:“小老太婆,又不开心啦?”
“小年轻,谁像你整天嘻嘻哈哈没有烦恼?”
“我没烦恼?”丛恕几乎怪叫起来,“我只是很善于把伤口默默隐藏在心里,你们看不出来罢了。”他夸张地一手按着胸口。
“你可真是我们剧团的男主角。”之夏白他一眼。
丛恕做了个鬼脸。
之夏打量他,盯得他浑身发毛:“怎么了,我头上长角了?”
“不是,觉得你明明是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学生,偏偏要装叛逆。”
丛恕大笑:“我需要装吗?”用力敲敲桌子恐吓她,“陈之夏,你已经答应我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特铁的那种。如果你那天发现我的真面目,可不许逃跑。”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他就上火车了。火车长长鸣笛,轰隆隆缓缓驶出去。之夏站在月台上,丛恕在窗户后冲她挥手。她突然紧着上前追了几步,丛恕没有再笑了,而是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给她看,正是她一直用来砸他那个小绒球。
她破涕为笑。
这是第一次,她送一个人离开。
从来没有人来,又怎么会有人走?
从来没有得到,又怎么会失去?
火车终于远去,之夏失神地站了很久,才往外走去。
回到家她一眼就看到门口的女式凉鞋,陈得愿的门紧紧关着。她从冰箱里取了饮料回屋,隔音效果并不好,隔壁悉悉簌簌,隐约有个人哈的大笑出声,还有桌椅在地上挪动的声音。她厌恶得直皱眉。
同样是男孩子,怎么就有人那么干净光明,有人那么猥琐不堪?
她拿了皮包又走出去,在外面的冷饮店坐到晚上才回去。
生日那天,她还在睡觉就有人摁门铃。陈得愿也在睡觉,想是不耐烦,用力敲了敲墙壁,示意她去开门。
她穿得少,手忙脚乱的套了裙子出去,快递的男孩差点都要走了。
“陈之夏吗?你的包裹。”
之夏一眼看到箱子上写的字,那是陈卓的笔迹。
阳光哗的洒进来,她眉开眼笑地签收。
拆开盒子一看,里面有个很大的hellokitty,之夏噗哧笑了。还有一个小盒子,注明是陈卓和方严严一起选的。
之夏小心翼翼地打开,是一套漂亮的水晶首饰,耳环,项链,和手链。
那一颗颗水晶珠子折射出彩色光芒。之夏屏住呼吸,用手指抚摸了又抚摸。
她是大姑娘了,陈卓在这么告诉她。这次的礼物异常隆重。
她把耳环项链手链统统戴上在镜子前一看,穿着睡衣的女孩那么邋遢,一张脸却被映得晶莹皎洁。
她快乐地洗澡刷牙,一直哼着歌,对出来上厕所的陈得愿不满的目光视而不见。
她数数自己的钱,家里给得不少,她也不爱花钱。一年下来剩了不少。所以她戴着新项链出门到电子城给自己买了一个手机,立刻给陈卓和方严严都发了短信道谢。
下午回到家,陈得愿说:“有好几个电话来找你。”
“啊?”之夏停下脚步。
“一个男的,好像姓简。”
之夏嘴角浮起微笑:“嗯,知道了。”
她快步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泼脸,毕竟大热天在外面走了一整天难受得很。
她抬头注视镜子里的自己,脸红扑扑的,眼睛也格外的亮。
慢着,她猛地一惊,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摸上了脖颈。
那条项链不见了。
沸腾的血液刹那间降到冰点。她觉得自己脚都软了,手也在发抖,忙打开门冲出去。
是在公共汽车上掉的?她明明在下车的时候摸过项链的。
那么只能是从车站到家的路了。她记得自己在一家冰果屋停留过,人还挺多,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挤掉了。
她飞奔到那里,一把抓住服务生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条水晶项链?”服务生摇头,见她急成那个样子,还跟着她把所有桌椅下面都找了几圈,什么都没有。
她又回到路上,一步一步的慢慢看,包括路两边的花坛和草地里。见到遛狗的人还询问。
人们开始陆续下班,好多父母接了孩子欢声笑语地回来。之夏低着头,徒劳而绝望地把所有路走了一次又一次。
天终于黑了。路灯亮起来,之夏坐在路边花坛边,失神地看着车灯一次次从前面闪过,人们一次次从面前经过,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无声无息。
她回到家,陈晋在看报纸,蒋明月在收拾桌上的碗筷:“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我们吃过了,你要是饿冰箱里有剩菜。”
之夏默默地摇头。
她披头散发失魂落魄的样子终于引起陈晋的注意,他问女儿:“出什么事儿了?得愿说你慌慌张张地就跑下楼去了。”
她本来不想在他们面前露出一丝软弱,可是这么一句温和的话一下击穿了她。她哽咽着说:“小叔叔送我的生日礼物,项链,被我弄丢了。”
陈晋愣了,过了好久才看了蒋明月一眼,彼此都十分尴尬。
“什么样的项链?这里有一千块,你明天拿着自己再去买一条一样的。”陈晋忙着掏钱。
“别哭了。”蒋明月递过纸巾,“我去给你下一碗面条,你爱吃的,鸡蛋西红柿面。蛋糕,蛋糕现在是来不及买了,明天再去给你买,成吗?”她说话的口气里有种讨好的意味。
之夏接过纸巾:“我吃过了,还很饱,谢谢妈妈,不用麻烦了。”
她回到屋里,灯也没开,衣服也没换,就躺在床上。也许她该庆幸她没有把耳环和手链也一起戴出去。
可是,那再不是完整的一套。而陈之夏最痛恨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