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七眨了眨眼:“师兄,你不曾修习吗?”
封听云:“我天生脉走三阴,普通纯阳心法还好,但不可贸然修习六阳掌,否则会像左念那样……因阴阳失衡走火入魔。师父教我北冥剑,又铸了洗尘剑为我压制,如今已有大成,不必多做无用功。”
柳十七听得懂了个大概,莫名地被小蓬莱中那道机关棋局抢占了注意力,问道:“我们望月岛上从冰室到清风亭的迷阵,是师父布下的吗?”
“那就不是了。”封听云思虑片刻,“我幼时同王师祖是很要好的,那时候迷阵的树已经长得很大,想来还要在师祖少年时,它就已经完成了吧——你也别总是‘迷阵’‘迷阵’地叫,阵法也有名字。”
柳十七:“名什么?”
封听云浑然不觉小师弟音调有变,得意道:“叫‘蓬莱秘境’,是嘛,望月岛地处东海,与传说中的蓬莱仙岛相比不遑多让。”
他没注意到柳十七的脸色一瞬间白了,催马向前几步,忽又扭头道:“不过你这么一提,我却想起了一桩经年旧事。小时候有次我差点迷失在秘境中,师祖把我抱了出来,开玩笑说,‘我以前也同你走过一样的路,可惜救我出来那人已经不在啦!’”
柳十七:“哎?”
封听云:“我问他,‘救你那人是谁?’,他说,‘自然是我的师父,望月岛今日局面全都拜他所赐’……你别看望月岛一派世外的样子,实则传到师父手上,才仅仅三代。师祖的师父应当就是祖师爷了,他叫——”
即刻呼之欲出的名字卡在了喉咙,封听云张了张嘴,僵硬地愣了半晌,叹息道:“我忽然想不起来了,奇怪……前不久还提到过此人……不过没事,你若真的好奇,待我们回去问问师父就行。”
柳十七一瞬间突然失落:“哦。”
话题瞬时铺展开,封听云见他神色,斟酌良久,突兀地没头没尾道:“十七,师兄问你一件事——只是假设——如果你有天忽然发现,你以为自己走的正道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歪门邪教,你怎么办?”
这话问得颇有玄机,封听云说完,先自行紧张起来。
柳十七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生了张覆舟唇,唇角弧度天生下撇,但凡没笑容看着就不太高兴,仿佛随时都有烦恼。此刻那双眼中的无辜神色更是徒增几分冷淡,看得封听云忐忑不安,几乎立刻后悔问了这话。
过了半晌,柳十七才道:“你们这些人真奇怪,一个问我倘若恩人是仇人怎么办,一个又问我正道是邪教如何自处。恩仇倒是既定事实,但正邪是谁写的规矩?我走自己的道,旁人怎么看与我何干?”
这回答带着少年轻狂,说得虽是慢悠悠的,当中张扬却满溢出来。封听云闻言大笑,连道三声“好”,口中做哨声,轻喊一句:“驾——”
柳十七催马跟上去,封听云在双骑并排时一拍他脑袋:“师父没看错人!”
“我也没看错人。”柳十七默默地在心里补充。
这话一出他便无端地开怀,好似就在这条官道上,两人绝尘之时,他愣是因这几句随口说出的张狂话点透了一直以来的困惑:
行走江湖本身就为了逃避礼法拘束,活一生逍遥自在,如果再瞻前顾后去在意旁人的说辞,怎么能叫恣意呢?我想做什么便做了,我信任谁便信了!
就像闻笛不会害我,我愿信他。
第30章第二十九章无人赴约
十二楼的掌门左念因闭关经脉逆行,被发现时已经重伤,三天后药石无医而亡。大弟子郁徵继任掌门,推行掌门手令,恪守孝道,为左念闭山守灵一年,在此期间所有十二楼弟子不得外出闯荡江湖。
这道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速传到中原各门各派耳中,引起轩然大波。
人尽皆知,左念几个月前还身体康健,哪有半分走火入魔的前兆?但一联想此前几任十二楼的掌门都莫名其妙地死在壮年,他的逝世便有迹可循起来。
茶馆内熙熙攘攘,柳十七坐在角落,斗笠遮着半张脸,手中茶杯举着,聚精会神地偷听旁边一桌的几个人闲聊。
“四大高手现在只剩三大,哎,你们说,还有何人能顶上左念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