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魍魉魑魅时而幻化成踏花归来的少年,在身后亦步亦趋,生着可恶笑靥,说着聒噪碎语。
时而根骨长成,顶着一副端方皮囊,肩头沾着碎雪,却偏有滚烫的掌心。
但再如何变幻身形,说出哪般笑语,到最终总会露出狰狞恶相——总会不顾他惊愕暴怒,将他年复一年困在血阵中,再笑着问他:“飞光,你不疼吗?你……为什么不肯服软呢?”
飞光不由得暴怒起来。
仿佛是被一声惊雷炸醒好梦,是伸手一拂碎了镜花,人震怒之下,眼角倏地染上一线猩红,左手一点腰间玉简,招出凛然青光,指诀所指之处,青芒就数次来回,直至将周遭魑魅魍魉斩为飞灰。
飞光虽然破了阵,心中怒意犹在。
他又不是当真忘了。
那人的卑鄙行径,诸多可恼之处,他又不是当真置之度外。
只是毕竟有三十多年了,这么多年里,冷言冷语,袖手旁观,不敢有片刻轻信沉溺,如今不过是悄悄合了合眼,稍稍在那人谎话里酣睡片刻,为何要来搅他的梦?
飞光银牙紧咬,好不容易才一甩广袖,按下心头怒火,身形一跃,瞬间便掠过石梁,站到了对岸山崖之上。
他原本要匆匆离开此处,但不知为何,人还是回身望了一望。
这一望之下,恰好看见喻炎登上石梁,而他先前斩杀的低阶魑魅又开始凝聚,不过短短一瞬,飞光那点灼灼怒意荡然一空,人急急提点了一句:“你……你走快一些。”
然而喻炎眼中那点神采已经消失了。
在喻仙长看来,眼前委实是一场温吞迟缓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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