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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在几人身旁作壁上观的越鸣溪走到高思远身前,伸指探了探他的鼻息,继而深深地叹了口气,道:“高伯伯,你为何宁愿搭上自己和这明镜山庄数百口人的性命,也不肯将那夺相书交出来?若迦玉法师真真已经死了,你这份好意与执念他怕是也难以心领。”

高思远艰难地撑开眼皮朝越鸣溪看过来,又缓缓地再度阖起,断断续续道:

“我……除了他,谁都不能……”

“……”

越鸣溪垂下眼眸,面上满是复杂的情绪;然后站起身,原本清朗的少年嗓音倏然变得醇厚低沉起来,凝视着高思远那风中残烛般枯灰的面容,轻声道:“不过,高伯伯曾说若迦玉法师亲自来向你讨要,便可任他取回,此话当真?”

这时,彻莲忽然心中激荡。

他隐约感到了即将发生的可怕之事,稳住虚晃了一下的身形,便慌忙伸出手朝越鸣溪探去,像是要抓住那个钟情于自己的少年幻影;可惜却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周身弥漫起精纯紫气,褪去稚气的眉目幽光流转,化为这世间最动魄惊心的绝世之貌来。

那自渺渺紫气中走出来的青年墨发披肩,一双星眸脉然如水,美得像是聊斋中最善诱人的狐鬼精怪,虽无佛珠傍身,却似满怀空灵禅意,一如多年前那个岫宁寺中对酒当歌的不羁艳僧。

他笑吟吟道:

“迦玉法师在此,高庄主这回可愿交出那半卷夺相书来了?”

……

高思远望着他那眉目之间的倾城颜色,已是潸然泪下。

旧事

……

……

王朝末年纷争迭起,天下江湖志士大多分流为两派,一派接受朝廷招安,一派则参与民间起义军,在莽莽中原大地厮杀不休,不少无家可归的幼童因此失怙,彻海与彻莲便是同被父母遗弃在战后乱葬岗的孤儿,被下山做法的无忧大师抱回了菩风寺。

菩风寺已多年不曾有新弟子入门,更未收养过尚在襁褓中的男婴,众僧倍感新鲜,原本沉闷的佛门也因此增添了些许人气,晋北三宝禅寺的无我大师更是专程赶来为他们祈福消灾,盼望这两人日后能成长为人中龙凤,重兴菩风寺。

然而众多年轻僧侣争抢着要照看两个小师弟,彻莲与彻海也开始牙牙学语时,无忧大师却始终未曾露出半分为人师父的喜悦,只是时常注视着他们,目光中似有悲悯。

他告诉师弟无我大师,这两个男婴中有一人是魔君转世,必将为这俗世带来灾难,不可不惮;虽说若能将其扼杀在萌芽中是最妥当不过的法子,可毕竟佛门慈悲,他想先行教养这两人几年,只盼望这位魔君在长大成人前便能够皈依我佛,从此去邪归正了也未必可知。

无我大师听罢很是悚然,却也无甚更好的主意。此后岁月如梭,彻莲与彻海在这菩风寺中慢慢长大,五六年后无我大师再访菩风寺,发觉这两人已是性格渐显。

这两个孩子皆生得粉雕玉琢,年幼时那尚且稚嫩的美貌便被旁人瞧得分明,相较于彻莲的活泼好动,彻海更柔弱内敛一些,凡事不争不抢,即便被彻莲使坏欺负了也不愿吭声,只默默地跟着师父诵经念佛,眉眼间已隐生慈悲之态。

于是无我大师便认定彻莲才是那个魔君转世;谁知无忧大师却摇摇头,抬手指向了尚在菩提树下打坐冥思的彻海。

两人年纪渐长,到弱冠时更是天差地别,彻海极早便成了享誉一方的少年慧僧,时常引领众僧下山布施,在这菩风寺同龄比丘中广结人缘,颇具威信;而彻莲为人极其张扬放纵,并不以佛门清规约束自己,平日里喜好梳妆打扮,甚至穿了耳洞戴上金环,彼时就得了香粉和尚的诨名,却并不以为意。

因彻海与彻莲都是百里挑一的俊美相貌,自成年起慕名而来的女香客便络绎不绝,比起彻海对那些女施主暗送秋波的视而不见,彻莲倒不惮与她们眉目传情,也时常应邀下山去与她们月下幽会,成了荤素不忌的酒肉和尚。

一时间嗅到风声的菩风寺众僧都对彻莲颇有微词,纷纷去向无忧大师告状,无忧大师也只是道一声:“由他去吧。”

便又携了彻海与他一同诵起十善业道经来。

菩风寺众僧这便以为是无忧大师断定彻莲无法教化,要将下任住持之位许给彻海的意味了;哪知几日后无忧大师携彻海闭关三月,出来后却做了由彻莲继任菩风寺住持的决定。

那日正逢重阳佳节,彻莲又与在外结识的友人一同登高饮酒,尚不知菩风寺中因师父这一决定而掀起的波澜,厮混到夜半才踉跄着回到寺中,在那墙外轻敲几声,便唤得了自己起夜的师弟来开门。

彻海见他醉得昏沉,又嗅到那衣袖间若有似无的脂粉香气,便忍不住皱眉道:“师兄,我且劝你一声,这平日里破荤戒酒戒倒罢,若当真惹下什么出家人最忌讳的桃花债来,怕是连师父也无法保你了。”

彻莲微微掩面打了个酒嗝,便由着师弟将自己搀扶回屋,不以为意道:“我又没与那些女施主做什么,只是谈个天喝个酒,如何坏到需要师父保我了?”

彻海便叹了声气,将烂醉如泥的师兄扶上榻,弯身为他除下鞋袜,正想去为他端盆来洗漱时,却忽然发觉彻莲正在喃喃嘟囔些什么。他凑近去细听,便见彻莲若有所思道:“……不过说来我倒也想尝尝这俗家人的男欢女爱是个什么滋味;可惜那些女施主实在姿色无盐,教我生不出那般旖旎的心思来。”

彻海顿了一下,淡淡道:“男欢女爱,不就那么一回事,本也无足可道。”

闻言,彻莲猛然从榻上坐起,一双酩酊朦胧的凤眸倏然清醒过来,看着他细细地拧起眉道:“师弟,莫非你……”

他是想不到自己一颗榆木脑袋的师弟也曾破过色戒,见彻海并未出言否认,心下又是惊异又是好奇;于是扶额默默地思索半晌,恍然大悟道:“莫不是那个宫里来的玉儿?”

他还记得前段时日宫里来了些女眷上这菩风寺参拜礼佛,大多是些不受宠的妃嫔和女史,其中有个自称玉儿的贤人生得国色天香,虽然年纪稍长了些,却也切实教从未见识过如此颜色的彻莲着迷了段时日;谁知这玉儿在彻莲面前始终有些不咸不淡,却对不解风情的彻海极为殷勤,现下看来,竟是早与他这位深藏不露的师弟暗度陈仓了。

见彻海形同默认般沉默不语,彻莲有些微微泛酸,心中却又十分快活。他先前单只以为师弟是真正的油盐不进,此生怕是不会做出什么与清修相悖的举动来,却不想也有俗心未泯的时候;换言之,有了破过色戒的彻海做陪衬,他便也不觉得自己唐突如来了。

于是彻莲便笑道:“你倒是好样的。不过师弟,你当真心仪那玉儿?若是如此,归俗娶了她倒也并无不可,我代你去向师父求个情便是。”

“……多谢师兄美意,却是不必再提。”彻海平静道,“玉儿她,活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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