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碎片化的,那实际上你是记不太清楚是吗?”乔德精准地抓住了他的话。
张骆驼理解着他的这个用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的,因为记忆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那东西太理所当然了,张骆驼甚至不会去回想和怀疑,因为它永远在那里,不会背叛他,记忆就像一座房间里会被忽视的空气,随时存在于他的呼吸之间,但是也永远模模糊糊的,摸不着——昨天的记忆在今天就开始稀释,那像一个个梦,一个只存在于某个遥远地方的纯白色空间,没有人能抓到它。
“你并不知道它是在某个节点就突然一齐消失还是碎片化的。”乔德确认道,“因为它是模糊的,很难捕捉到。”
“可以这样想。”张骆驼感到有些疲惫,那是他左臂开始的酸麻感,接着那感觉扩大到全身。他猛地意识到他的四肢是如此协调,像是天生如此,而这让他有些恐慌,他垂下眼来,用全身的力气抵抗那感觉。
“但是我并不怀疑我的记忆。”他补充道。
“但你也无法证明。”乔德说。
“是这个意思。”张骆驼想了想,犹豫地,有些不想承认地点了点头。
乔德沉思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地,再次开口了:“那么你想不想冲破阻碍看清记忆?”
张骆驼抬起了头:“什么意思?”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通过某些方法,能让你冲破阻碍,看清你全部的记忆和记忆的边界点,你看不看?”乔德将他的话重复和延展了一次。
张骆驼觉得这听起来很荒谬和奇怪,但是乔德只是看着他,看起来无比认真,没有丝毫犹豫,像是已经认定了什么。
张骆驼久久地凝视着乔德的眼睛。他不明白乔德为什么这么肯定和坚持,然而同时,张骆驼感觉得到,他的心在轻轻地颤抖,不知道为了什么——也许他知道。通过那些长长的都市丛林,无比深的睡眠,那些张骆驼之前一直未解的疑惑,不断翻出的一切。
乔德将它们挑明摆在了这里。
他的心声渐渐语无伦次,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他甚至没发现自己点了点头。
他看到乔德站起来,走出门去,回来时他手心里放着颗颗药丸,那是颗蓝色药丸,他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张骆驼问道。
“你可以管它叫记忆剂,但我们那里管它叫芬美令,那是它的药名。”乔德说,“它能够回溯记忆——直至你记忆里最远的地方。”
张骆驼困惑地挠挠下巴:“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药?”假如有这种药,整个重庆都应该有所反应,那些新闻会大肆报道:这是科技的飞速进步。
“因为一些原因。”乔德说。又来了。他的那种语调,神态,像是藏有秘密的态度,让人感觉他还隐藏了些什么。但张骆驼某种程度上已经习惯了,他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接过了那蓝色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