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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5(2 / 2)

“……这几日我一直都听你的话乖乖地呆在房间里。吃着仆人送的饭,读着你带来的书一遍又一遍。那天晚上我才听说你出事了……我很想去找你!但是谁都没有理我!”王湾浑身发着抖,一步步地朝本田菊走近,“前天…樱小姐来找我,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到现在我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本田菊微微抬头,一双清亮的黑瞳从黑色的碎发之下露出来,他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王湾慢步走到他跟前,扶着他的膝盖蹲下身,她仰视着他,眼中是一汪清泉:“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以前我问大哥到底在忙着些什么,他就说湾湾你最近在干什么。我问他喜欢什么,他又会问我喜欢什么…我问他在日/本留学时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他便问我一个人留在北/平时发生了什么。我想问的是关于他的事啊!”毫无征兆地,她嘶吼了出来:“所以我离开他了……这种敷衍我受够了。这次…这次也一样。我想问的是关于本田菊你的事情!我对你…对你……”王湾在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的内容时,适时地收了声。一种惊慌又期待的情感在她胸中激荡着,她直视着本田菊的瞳孔,但那其中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啊。

“……樱小姐为我而死了。直到死我都没有回应过她。明明一直在等着我。”

本田菊把头埋进了撑在膝盖上的双手之间,手指深深地插入乌黑的发丝:“您明知道…我会怎么回答的。还是说您也要为我而死吗?”

王湾僵在了原地,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冻结了。本田菊抬眼与她四目相对,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其他人我根本就不需要。”

王湾的头皮一阵阵地发麻。可正当她要被巨大的痛苦所淹没之时,她听到了耳边不可置信的答案:

“但是,王湾小姐。现在我想我需要你了。”

*大和旅馆。全沈/阳乃至东/北最大的豪华旅馆,日/本高级军官与伪/满政要的聚集地。

「1」

王耀与王嘉龙踏上了前往哈/尔/滨的旅途,王濠镜则被安排留在家中料理后续的事宜。走之前,王耀还把需要注意的事项都写到一张纸上,叮咛王濠镜随身携带,这令后者哭笑不得。出发之前,王濠镜对王嘉龙可谓是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可千万不要血气方刚忘了分寸。王嘉龙不满地腹诽着王濠镜明明比他年纪小,却显得那么老成,反倒让他这个年长的像个冒冒失失的愣头青。不过……他瞟了瞟王耀,他正在安抚怀中撒娇的王湾。王嘉龙打心底里感到高兴,这次王耀去处理八厂的事带上了他,说明他得到了王耀的认同。他终于要成为独当一面的人了。

王耀运用国/民/政/府的关系,找门路拿到了通行证。又通过琼斯行长的介绍,发电联络到了哈/尔/滨的俄华银行,那头会派人到火车站进行接应。

等到了正午,王耀和王濠镜总算乘上了去往哈/尔/滨的火车。

一上火车,安置好行李后,王嘉龙便走到靠窗的桌子前,在王耀对面坐定。王耀把窗户严实地扣紧,搓了搓冰凉的手掌:“哈/尔/滨那边肯定冷得要命。我说的大衣带上了吧?”“都带着呢。”王嘉龙只顾着端详王耀精致的五官,敷衍地答道。王耀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王嘉龙连忙直起身:“我是在想……真舒坦呢,大哥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自己是家主,王亥将军给你拍手,大表哥那群烂人也只好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三个月可把我折腾坏了,到处跑着给那些‘长辈’混脸熟、拜堂,饭局都不知道摆了多少场。我现在啊…是笑神经使用过度,一说起话就下意识陪笑。”王耀风趣地用手去扯自己的脸,咧出一个露齿大笑。王嘉龙忍俊不禁的同时又感到些许苦涩:“大哥。你真是辛苦了。以前完全无法想象你会用那种口气说话,也不会想到你逢场作戏的样子……”“怎么?你心目中大哥的美好形象破灭了?”王耀调笑道。王嘉龙急忙用力地摇头:“没这回事…我觉得,我更加喜欢大哥了。”说着“喜欢”时,他忽然有些心虚。也不知为何,他原本平稳的气息紊乱了起来,总也无法平息猛烈跳动的心脏。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面对着从小到大最亲的大哥!

王耀并没有纠结他那不当的用词,转而望向窗外:“虽说找人接应了,但具体情况还得是见机行事。说实话我很讨厌……面对日/本人。”“为什么?是…日/本留学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王嘉龙紧盯着王耀微蹙的蛾眉。王耀极不自然地望向他:“你为什么要这样问?”“不……”王嘉龙自知触犯到了王耀不愿提及的禁忌,“只是觉得你从日/本回来后,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了。”“有什么不一样?你说来听听。”王耀似乎真的有几分生气了。

王嘉龙识趣地转移了话题:“这么说起来…东/北那边很多苏/联人吧?”“他们都在那里安营扎寨很多年了。”王耀漫不经心地说道。王嘉龙起了头,只好硬着头皮把话题进行下去:“这次接应我们的俄华银行的工作人员说不定就是苏/联人吧?”“貌似是个很不好记的名字。叫…托里斯什么的?”“大哥怎么看待的呢?苏/联这个国家。”“说实话,看了《庶民的胜利》*又补全了一些关于马/列的知识后,并不觉得共/产/主/义如国/民/政/府说得那么十恶不赦。至少在我看来,苏/联之于中/国也算是学习对象之一吧。”“……大哥居然还研究过那方面的文章书籍?”“以前在报刊上看过……而且还被人发过小册子什么的。”“那种小册子大哥你还真的收下了,还认真看了?!”“别人免费给你的,而且内容还是很丰富、很有趣嘛。”

王嘉龙皱起了眉头,口气也认真了起来,“大哥明明是个实业家,说共/产/主/义什么的不觉得奇怪吗?”“但是,这么多年了……总感觉民囘主改革完全没达到预期的效果。”“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愿意做这种选择。”王嘉龙握紧了双拳。“那种东西……根本不需要!西方的文明,明/治/维/新的威力,大哥也见识到了吧?”“那我问你,如果最后中/国真的变成了共党的天下会怎么样?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吧?”王耀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令王嘉龙无可反驳,但他也是个固执己见的人:“哈?那样的话我宁愿一直待在香/港吧!”王耀见气氛不对,连忙摆着手苦笑:“开玩笑的。现在的情况看上去并不容我们讨论今后的政治形势啊……我只是对国/民/政/府的表现十分失望。”

火车行进时碾轧铁轨的闷响有节奏地回响在包厢内,王嘉龙索性默不作声了。

王耀呆望着窗外飞快流逝的景色,唯有时间牵领着他的思绪。地面看上去是如此的扭曲,在天马行空、漫无边际的遐想之中,本田菊的脸一闪而过。

——他……直到与自己分别的那一刻都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神色。如果那时…如果那时他说一句“请不要走”的话,那自己会作何选择?说不定真的会不顾一切地抱紧他呢。

——然而他终究是没说啊。

*《庶民的胜利》是李大钊在天囘安门的演说。1918年,被刊登在《新青年》上。中/国最早的马/列/主/义文献。

(2)

伊万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夜色,脸色苍白的娜塔莎靠在他坚实的胸口,虚弱地喘着气。缝合伤口的过程异常痛苦,但娜塔莎却全程安静地靠在伊万怀中接受着托里斯的缝合,一声抱怨都没有。在场五大三粗的男人们无不对她这位冰山美人投去钦佩的目光,相互间露出赞赏的笑容。

“怎么样?”伊万回过神,低声询问托里斯。托里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如释重负:“还好。但是还是得尽快用药治疗,手臂上的切伤真的很麻烦。”“嘁…本田菊那个贱人。娜塔莎,我们得让你往北边撤,最好明晚就走,你和爱德华、沙科夫……还有剩下的人,他们护送你回国。我和托里斯他们回北/平。”伊万伸过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隔着皮手套,伊万觉得那温软的触感遥远而梦幻。娜塔莎皱着眉头回望他:“但是…但我不想离开哥哥!哥哥接下来怎么办…我……”“你必须走,你现在这副模样,早已派不上用场,只会成为累赘。”

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强悍、甘心为伊万鞍前马后的自己,竟然也有被伊万称为“累赘”的一天。撒娇也是没有用的,即使是如她这般的执着,也拗不过伊万的固执。娜塔莎惊愕了那么短短一秒,即刻冷着脸义正辞严地回道:“了解。”伊万满意地舒开了眉头:“那你明早就走。军火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会把它处理好的。”“但是哥哥你要怎样……”“我说了我会处理。”

——好吧,他总是这样。娜塔莎心头一颤。他总是站立着、快步行走着、奔跑着,连回望一眼都不愿。而她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一路追寻他的孩子。这一夜,她失眠了。不仅仅是因为身上消毒过的伤口疼痛难忍,更多的是因为她的心总得不到宁静。除了偶尔的脚步声与细碎的吸气声,她还自己听到自己打鼓般的心跳。她这一走,说不定就是和伊万的永别。她忽然意识到这点,但她无力去改变什么。

娜塔莎转过身,伊万正趴在桌子上补觉。只要稍有动静,他便会抬起眼皮确认一番。各种特工必备的素质在他身上体现的如此完美。娜塔莎的喉头一阵干涩,越是端详着伊万轻囘颤的睫毛、越是侧耳倾听他柔缓的鼻息,她就越是无法让浮动的心平息。看着看着,她的双眼便湿囘润了起来。

——不能哭。她提醒自己。

——但其实真的很想说出口:我爱你,请不要走。

「2」

在哈/尔/滨火车站接应他们的是一个名叫“托里斯”的苏/联人,他看上去瘦高瘦高的,说起来话慢声细气,带着浓重的鼻音。王耀被他这诚惶诚恐的敬业模样给逗乐了,总觉得他和想象之中的那种苏/联人完全不一样。

据托里斯介绍,现在哈/尔/滨到处是日/本人进驻,他们国家之间早已因为利益问题开始谈判桌上或桌下都开始摩拳擦掌了。对王耀来说,这种风声他自然高兴不起来。偌大的沃土被一群无耻混蛋当作囊中之物和赌桌上的筹码,何等可悲啊。问起八厂的现况,托里斯称日/本军方似乎一直在寻找着八厂的负责人,他们专门派人看守着八厂,想必早已发现这其间非同寻常的秘密。

“他们寻找八厂的负责人是想怎么样?”王嘉龙疑惑地问道。王耀叹了口气:“那些工厂落在他们手里都逃不过所谓‘军管理’,怕是想让八厂为战争服务,生产武器什么的吧……看来想从他们手里夺回工厂基本不可能,那至少要撤出那些设备和存货。”“那些设备要怎样才能撤出……”“的确…想运输那种笨重机械十分的困难啊。”王耀伤脑筋地挠着头。托里斯苦笑着插道:“说起来,就在后天晚上会有日/本商界与军政界的圣诞联谊晚会在中东铁路旅馆*举行,先生您的下榻宾馆这次就被安排在那里。”“嗯,当然是要去会一会,不过在此之前……明天我会到俄华银行去拜访……”“这就不必了!”托里斯连忙打断道,“不瞒您说,这里到处都是日/本人的眼线,您一个生面孔出入俄华银行,难保不会被盯上,我们暗地里还有些别的事,不希望引起日/本人的怀疑……”王耀对托里斯口中的“别的事”可谓心知肚明:利用类似于银行、领事馆这样的机构掩人耳目、收集情报,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

“但是我还想打听到更多情报,那么……”“这点不用担心,待会儿到了旅馆会有人接应您,到时候您就向他问便是,有什么情况可以叫他通知我们。”托里斯指示司机拐过又一个路口,回过头充满歉意地笑道:“因为眼线多了些,所以我们要多绕点路。”“真是麻烦您了,”王耀冲他赞许地点点头,“您行事如此谨慎,又有着如此敏锐的洞察力,想必不是普通的银行工作人员吧?”“看来完全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呢……”托里斯腼腆地挠了挠头,迅速地隐去眼角那一抹不安。

车驶至中东铁路旅馆的正门,一下车,王耀就看到一位高大的侍者迎上前来,托里斯与王耀及那位侍者间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王耀会意地冲那位侍者点头,侍者鞠躬并自我介绍道:“您可以称呼我为爱德华,有什么问题尽管提,我一定会为您竭力解答。”说完,他从司机手中接过后备箱里取出的行李,两手毫不费力地提着笨重的行李,走在前方为王耀引路。

豪华旅馆气派的大理石地板反射着惨白的阳光,那气派的招牌似是要压下来一般俯视着王耀。王耀仰着头,将那金碧辉煌的大厅、那繁复缭乱的点缀、那精致绝伦的布景慢慢地拉入眼底。

他竟有些习惯这纸醉金迷了。

命运牵引着他,踏入另一场致命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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