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去找王耀,但王京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和王耀说清事情原委。他有点懊恼,居然会莫名其妙的把王耀也卷进来,本田菊到底想干什么呢?
一整个上午,王京都坐立不安,虽然他表面依旧跟平时那样波澜不惊,但实际上却心乱如麻,寻思着该如何处理本田菊的问题。就这样惶惶不安的挨到了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王京午饭都不吃就直奔天台,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他绝不示弱也不屈服。
(3)
本田菊放下茶盏,神奈川低着头,一副丧家犬相。本田菊看他异常紧张、生怕会被生吞活剥的样子,就觉得十分可笑,跟学生时代别无两样。
“给本部回电,告诉他们我需要多一点的准备时间,我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本田菊将电文随手丢向神奈川,不巧正好拍在他脸上,但后者只是恭敬的拿着电文起身。
真是无趣。本田菊在心里嗤笑道。他马上止住了笑容,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他厉声喝住了对方:“站住。上次我将你们侦查的电波来源有结果了吗?”
“是…是的!刚才忘记汇报实在是万分抱歉!”
“废话少说。结果呢?”
“虽然尽了最大努力,但最终只能将范围确定在使馆界之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绝非是日/本使馆发出的。”
“这种废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本田菊的声音兀地提高了八度,他的手往桌上一挥,茶杯掉落在榻榻米上发出一声闷响,滚烫的茶水缓缓流出。神奈川的心提到了嗓门眼儿,双腿微微打颤,本田菊的目光游离在神奈川身上,像他所持有的太刀一样,锋利、嗜血。
本田菊一步一顿地走近,神奈川的冷汗滴到了榻榻米上。本田菊的动作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他用刀鞘挑飞了神奈川的军帽——
“让侦察部的废物明早来向我请罪,不然的话我会将此事上报给司令官。”本田菊平和淡然的声音盘旋在头顶,令人有种下一秒便会在猝不及防下灵魂脱壳的错觉。
本田菊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动也不动的神奈川:“怎么了?少尉?备车。在下得去使馆界打打招呼才行。”
挂着日/本军旗的黑色的老爷车一路响着喇叭呼啸而过,随着车身颠簸的本田菊回味着昨日与王耀的相见。那着实不如设想中的完美,不过现实也从来不会如想象一般完美。一想到王耀那样义正辞严的声讨并表露抵触,本田菊的内心就如同被蚂蚁噬咬般痒痒的、隐隐作痛,但或者那种感觉更类似于吸血鬼的亲吻,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疼痛,却那么甜蜜甘美。
神奈川从后视镜中看到了本田菊的笑容,还有他的深渺黑瞳。那其中折射出隐秘的渴慕与神秘的期待,如日/本盛开的樱花,明艳虚幻,亮烈难犯。
「3」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教室里炸开了锅,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但王耀也没兴趣听:反正都是些无聊的所谓“校园风云人物的恩怨情仇”,他才没这个闲心去管。王耀故意放慢动作,磨蹭到全班人都走光后才慢吞吞地出了教室门。他偷瞄了隔壁班一眼,果然班内已经空无一人,于是松了口气,坚决而笃定的往楼梯下行方向走。
王耀在心中对自己下命令:他不会理本田菊,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尽管如此,他的内心却暗潮涌动,总感觉有什么呼之欲出,到了不得不理清的临界点。他咬着牙,步伐仓皇、头也不回地的逃离了教学楼。
怀着惴惴不安的的心情,王耀觉得下肚的午饭也味同嚼蜡。今日王京午休也没在班级门口等他,是去干什么了吗?王耀想到这儿,又忆起本田菊今晨的那种表情——
空洞而冷漠,犹如舔血的刀刃。那双黑瞳是子夜,是无底洞。隐藏在眼底的除了迷狂的笑意外还有一丝哀婉。这是为何呢?王耀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就在他踌躇不定之时,有个人影毫无征兆地扑到他面前,吓了他一大跳,差点把手中端着的汤都撒掉了——
“你吓死我了,怎么回事啊?”王耀看清来人,原来是他所认识的一位中/国同学,林苏。林苏煞白的脸令王耀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对方满是惊惶和焦急:“王耀!王耀就算我求你了!快去天台看看吧!他……他……”他上气不接下气,又不住哽咽了起来。
王耀烦躁地放下了筷子:“发生什么事了?你冷静点,说清楚。”
“你快去啊!”林苏这一声吼让周围的人都奇怪地回头,目光全都聚集到了王耀这桌。王耀站起身握住他的双肩:“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去!去哪?!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本田菊……本田菊他……”林苏腿一软,重重地跌坐到了椅子上,他魂不守舍地样子让王耀浑身僵住了。他想起王京论断起本田菊的态度,又想起今晨本田菊的神情……他隐约知道林苏想说什么了。
“本田菊…京哥……”
林苏话还没说完,王耀就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去。
不,为什么……
王耀听到了自己粗重的、急促的、几欲崩溃的喘息,脑海里如倒放胶卷般一幕幕闪现,那其中全是本田菊。
——只是本田菊。
他每每假装偶遇时那副拙劣的演技、他佯装冷漠的与自己无数次擦肩而过、他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的狼狈样、他油光水滑的贵气公子模样、他在阳光照耀下说:“为我与耀君相知相遇献上的礼赞。”、他在樱花的映衬下幽柔的微笑、他枕在自己腿上的宁静安详……他大气磅礴地将手一挥:“为我与耀君相遇相知献上的礼赞!”
这实在是荒谬透顶!他此刻不应该为本田菊的行径感到义愤填膺吗?但为什么他的脑海里却全是他温柔谦和的面容呢?
跨越一级级楼梯,王耀仿佛快要断气一样。他犹如缺氧的鱼,死命地仰起头凝视着一片虚无,用绝望又彷徨的目光。
天台的门出现在前方。他怕推开后,他与本田菊就彻底结束了。但他却毫无犹豫的直接撞开了那扇门,铁门弹到墙壁上发出巨响。
正扶着一具躯体往外走的学生会成员显然对王耀的出现很意外。
——他们扶着王京。
王京看上去了无生气,由于校服是黑色的,王耀分不清他身上到底哪里已经被血浸透。神奈川撇撇嘴,很尴尬地说:“本田菊留了他一命,我们送他去医务室了。”他们观察着王耀的神色,小心翼翼地绕过了王耀,杂乱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身后。
王耀喘着气跨出一大步,终于跨进了那道门。
——跟异极磁铁相吸一样的道理,他与本田菊对上眼也不过是很短的一霎。本田菊的瞳孔在与看到王耀一瞬忽然绽放出火热的光彩,仿佛前一秒盈满其中的疯狂都不过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