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目光细细端详王耀,他的肩膀圆润而结实,抬起手臂时,匀实的肌肉紧紧包裹着细长灵活的骨骼,看上去虽然健壮却又不失身段轻盈之感。这都是本田菊以前没意识到的。他想王耀也并非什么柔弱多病的男子。
“你看上去锻炼的很好嘛,我还以为公子哥都不怎么爱锻炼呢,你练武吗?”王耀的脸白里透红。
本田菊把视线移向头顶青蓝色的天空:“在下自小练习剑道。说起公子哥,耀君在中/国不也是吗?这可跟身体挂不上钩啊。但普通人提起名门也只会有种不近人情、娇生惯养的意味吧。”
“所以才理所当然的被讨厌了?”王耀露出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被偏见所困扰是没办法的事。”
本田菊忽然探过身去将脸靠近王耀的举动令后者吃了一惊,本田菊轻柔的吐息与沾满水珠的发丝摩擦着王耀的肌肤,而那双如同黑色瞳孔令人不住联想到神秘未知的无底洞与吞吐着无数意念的黑夜。不知是水波拂动还是本田菊的体温在作祟,王耀只觉得自己在水中摊开的双手被一股力量攥住——
王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这令本田菊觉得这是默许。本田菊大胆的牵紧了王耀的手,感觉如同突兀地从悬崖坠落一样,既惊怕却又快感连连,急切希翼着结末但却又不想停下,觉得永远持续着这种恐惧与快意也不赖。
四周绿树环合、丛荫遮蔽,清风平地而起,不远处河津樱的花瓣扩散开来。本田菊大胆地思考着,若是在这里与王耀发生些什么,也不会有人发现吧……这样膨胀的邪念令他的气息紊乱了起来,身体开始在水温中急剧沸腾。但没等他的意识完全失控,王耀突然睁开双眼看向本田菊。本田菊感觉像是一盆冷水淋头而下一样,在体内汹涌的热流和胀裂感瞬间无影无踪,只剩下对刚才自己那荒谬感受的讶异。
王耀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本田,虽然这次修学旅行的学分算是彻底搞砸了。但我想若是没有你,这次旅行也不过是索然无味的一次孤独的旅行吧。”
“……耀君。”
“嗯?”
“下次,我们再有机会一同旅行吧……”
“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不如来中/国吧!我不是在比较,只是中/国令你惊叹的景色可是数不胜数。”
本田菊时常没有身在此处的实感,但他的的确确是干了这样的事:
他与王耀在两天前还是陌生人,而今却顺利成章的亲密无间。
“如果是和耀君一起的话,在下觉得无论去哪都会是意义非凡的。”
王耀“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啊啊,这种话还是留给你喜欢的女孩子吧。”
“在下还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喜欢的女孩子。”
“我也是啊。因为除了家人外和适龄女性接触的机会很少啊。”
“在下很反对家中包办婚事。”
“这个我也绝对忍不了!不瞒你说,当初选择漂洋过海往国境以东走有这种原因。”
……欢声笑语回荡在那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刻与天地之间。这是在伊/豆旅行的最后一个夜晚。
(3)
本田菊颇具闲情逸致地品茶,他眯着眼睛细细回味着茉莉花茶残留在口腔里的清甜,不住微微昂头,满意地吐了口气。
王湾十分治气地别过头望着摆放在铺席旁的碧绿盆栽。她紧张地用手捏着裙角不住揉搓,刚才她发脾气时被掀翻过来的坐垫还躺在不远处。
“王湾小姐还是先喝喝茶,慢慢等,耀君肯定是会来的。”本田菊朝她点了点头,但她依旧不去正视本田菊,不住嘟囔了句“快点来啊……”
本田菊笑得人畜无害:“在下可否继续与王湾小姐探讨您的那些文章呢?”
“有什么好探讨的!”王湾忍不住回过头气势汹汹地正色道,“日/本的狼子野心昭然若现,不采取行动怎么行?!”
“所以王湾小姐便激扬文字想以此抵齤制日/本?”本田菊哭笑不得。
王湾激动地拍了下桌子:“只是为了让更多人看清你们的虚伪面目,号召大家抗争到底。”
本田菊目光热切地盯着王湾的脸:“您认为这样就可以达到抵挡我们的目的?”
王湾脸色一沉,眉头锁得更紧:“当然不是……”“王湾小姐也很清楚,以如今中/国的境况根本就无法抵挡我国迅猛的攻势。”
“谁愿意听你吹嘘你们日/本的神威!侵略就是侵略!你们所干的事情……”“直到如今乃至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国都摆脱不了这种尴尬的境地呢,说到侵略这可不光是日/本的问题,为何又选择性与美/国、苏/联它们和好如初呢?”“所有人都知道日/本是不值得信任的、卑鄙的国家!你们的行径……”“那么也恕在下指出事实:日/本是现今亚:细/亚顶峰的、也是唯一的抵挡得住西洋势力的渗透的国家。”
见王湾词穷,本田菊不依不饶地说了下去:“亚/细/亚想要抵挡住西洋的势力,除了依靠日/本的力量、被日/本引领以外,难道还有其他……”
“说到底就是为了实现野望,何必那么冠冕堂皇。”门被撞开发出吱呀的声响,本田菊回过头,王湾欣喜地喊道:“大哥!”立马飞身奔到了王耀身旁。
王耀确认王湾并无大碍后将视线投向本田菊。本田菊淡然地瞟了王耀一眼,又垂下眼睑沏茶:“反正一时半会耀君也走不出会所,请入座与在下详谈如何?”
本田菊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王耀观察到他拿着茶壶的动作些许僵硬,一回头,门口已然站着日/本兵把守,是断然无法轻易走出去的。
王耀只好无奈的就座。
本田菊沏茶,动作熟练、神情恬淡,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王耀内心中有许多疑惑想向本田菊发问,但几次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纵有千言万语,可面对完全不了解的所谓“故交”又该如何诉说?
本田菊将茶水缓缓注入王耀的茶杯时,王耀觉得他似乎有点失神,眼看茶水快漫出茶杯,王耀提醒了句:“满了。”他伸过手把本田菊的手腕往回轻推了一下,阻止他再倒下去。这细微的接触令本田菊极快地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