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玲珑吃惊地瞪着慕风,他从来没有这么不耐烦过。费玲珑轻轻走到他身边,用手指轻抚他因痛苦而扭曲了的面庞。拾儿也学着她的样子,轻轻抚摸慕风的胸口,只是他脸上犹自挂着晶莹的泪珠,像个刚用水浇过的红苹果。
凌旭望着这群人,突然扭头冲了出去。玄二上前想叫住他,却已经来不及了。玄二跺脚道:“不知道这孩子想干什么。”
十五
已经到了深夜,还不见凌旭回来,费玲珑焦虑地不住往外面望。正走到洞口时,一个黑影儿窜进来,把她吓得倒退两步。一看,原来是凌旭回来了,他身上扛着一个大包袱,鼓鼓囊囊的。
打开来一看,嗬!尽是山珍海味,还带了几套厚厚的衣裳。
“干什么?过大年呀!”费玲珑惊讶极了。
“今天是正月十五,咱们聚在一起要好好过个节。”凌旭得意地说道,“我去了十几里以外的一家大酒楼,逼着他们那儿最厉害的厨师做了一顿宴席。喏,全带回来了,还给你们每个人带了一套新衣服。”
玄三道:“你抢来的?”
凌旭耸耸眉毛,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怎么会干那勾当?不过,钱花得比别人少些罢了。”他压低声音又道:“咱们身上已经没钱了。”
费玲珑眼珠子一转,把凌旭叫到外面,悄声道:“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佩服过你。”
凌旭脸一红,嗫嚅道:“没什么……”
费玲珑贼兮兮道:“咱们得想点办法弄点钱来,你有什么主意?”
凌旭想了想,“我以前跟着师父做了几笔生意,不过,风险太大,弄不好随时都会没命……”
“你们杀人放火啊……”
“抢劫而已,杀人放火还不至于……”
“抢劫的事我不干。”费玲珑肯定地说。钱财要取之有道,要让人家心甘情愿地拿出来,她突然想起在家乡时常有穷人家因为没钱下葬死人而卖身到别人家为奴为妾,便眼珠子一转,想出一个主意,附在凌旭耳边如此这般一说。
凌旭连连摇头道:“这怎么行?”
“管他呢,试试再说嘛。”
第二日,一行人赶着车经过一个热闹的集市。费玲珑道:“这儿人多,试试吧。”便要凌旭去和玄玄三老说。
玄玄三老起初不肯答应,但看囊中实在空空如也,而慕风和拾儿都是经不得饥饿的,只好由他们去。
费玲珑叫拾儿换上以前的破烂衣裳,自己在头上包了块麻布,寻了个僻静角落,两个人跪坐在地上,做出一副极凄惨的情状。拾儿不知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居然哇哇地嚎啕大哭起来。费玲珑本来想笑,但听拾儿哭得实在可怜,又想起慕风的孱弱模样,心头一酸,居然也哭了出来。
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哭哭啼啼地跪在街头,自然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路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费玲珑抽泣道:“各位好心人,小女子家乡遭灾,一个人带着幼弟漂泊异乡,原来准备投靠夫家,谁知未婚夫突然于数月前得伤寒而亡,婆家不能见容,将小女子赶了出来,致使我姐弟二人流落街头。小女子命硬,死不足惜,只可怜幼弟小小年纪饱受饥寒。求各位好心人施舍一点粥饭给小弟吃,他已经饿了三四天了……”
拾儿原本就瘦弱,又被费玲珑弄得一副十分落魄的样子,的确招人怜惜,费玲珑见众人都流露出同情的模样,连忙一把抱住拾儿,凄然道:“小弟,你千万要撑住啊,世上的好人很多,会有人帮助咱们的……”
拾儿十分乖巧,顺势歪在费玲珑怀里,他是受过饥寒之苦的,此刻装来十分逼真。
这时,凌旭夹在人缝当中,大声叹道:“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两条命啊。可惜我出来太急,身上没有带多少钱……”说着,抛出一枚铜钱,“大家一人出一点吧,做善事啊……”他这一鼓动,引得旁人纷纷解囊相助,不多久,费玲珑面前已撒了厚厚的一层铜钱,里头还夹杂着一些碎银。费玲珑伏在地上,做出万分感激的模样。
凌旭叫道:“姑娘,这些钱够你十天半月用度了,赶快走吧,别把小孩子冻坏了。”
费玲珑一听,连忙收拾好钱物,准备离开,忽然一块东西砸过来,费玲珑吓得一闪,定睛一看,竟然是块赤金,足足有十两重!费玲珑倒吸口气,抬头一看,竟然是辜璧洲!他一张脸拉得很长,身后站了四个手持明刃,满脸凶相的大汉,把围观的人都吓走了。
凌旭一看情势不妙,护在费玲珑跟前。“你想干什么?”
费玲珑也叫道:“你怎么言而无信?不是回星月岩了吗?还没走哇。”
辜璧洲冷冷道:“钟教主要见拾儿。”
“钟嘉南也来了?”费玲珑惊讶道,“怎么会这么快?”
辜璧洲似乎不准备理睬她,只冷冷道:“走吧。”
费玲珑识相地牵起拾儿的手,冲凌旭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辜璧洲忽然又道:“凌少侠,令师也在,一起来吧。”
凌旭一惊,不知星月教会将师父他们怎么样,连忙跟过去。
钟嘉南落脚的地方在小镇外的一块空地上,那里早已支起了一座大帐篷,里面少说容得下十几个人。
辜璧洲带领众人进帐篷去,见过了钟嘉南。费玲珑看见钟嘉南脸色极差,似乎疲惫之极,心想:他必定是为了见拾儿拼命赶来的。念及到此,便觉得这个人也十分可爱了。
钟嘉南看了一眼费玲珑,所有的注意力便放在了拾儿身上。他看了一会儿,道:“璧洲,你把费姑娘带出去。”
费玲珑很是不解,为什么玄玄三老、慕风、凌旭都可以在里面,唯独把她一个人赶出来呢?越想越不舒服,感觉风似乎更大了。
距离帐篷约摸三四丈远围了一圈护卫,一个个站得笔直,好像丝毫不为寒风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