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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2 / 2)

“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谢厌笑眼弯弯朝少年招手,示意他过去。

酒坊老板斜里跨出一步,挡在少年和谢厌之间,吼道:“过去个屁!三钱,你真信他一个残废能教你武功?另外,你莫忘了,是谁把你从人牙子手里救出来,供你吃穿睡觉!没有老子,你指不定在哪受欺负呢!又或者,早横尸街头了!”

吼声震天,唾沫横飞。

谢厌静静听酒坊老板说完,眼珠子一转,问:“他在你这里,每月可有工钱?”

这回不及酒坊老板答话,周围嗑瓜子看热闹的已替他说出答案:“就他那尖酸刻薄的模样,怎么舍得给一个花三钱银子买回来的小子开月钱!供他吃喝那是为了让人活着,帮他打下手!”

谢厌温温和和道一声“多谢解答”,随后对老板身后默默注视他的少年道:“既然如此,你还不过来?”

少年仍在犹豫,酒坊老板嚯的转身,大张手臂拦住他,恶狠狠地说:“三钱,你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上!”

谢厌微微仰头,“啧”了声:“你在街坊邻里面前承认自己曾参与过人口买卖,就不怕我立刻通知官府的人来?”

“你——”酒坊老板不得不再次转身,灯火之下,他脸色阴晴不定,“呵,反正那人牙子已经跑远,就算上了公堂,只要老子咬死不承认,你能奈我何?反倒是你这残废,他卖身契在我手上,一旦你带走了他,蹲大牢的人就是你!”

谢厌眼中依旧含笑,说话亦是慢条斯理的,镇定自若:“你说你手上的是卖身契,我便会信?”

酒坊老板:“我管你信不信!”

街边有个撸肉串的起哄:“张老板,你就把三钱的卖身契拿出来给这位公子瞧瞧呗,好叫他知难而退。”

他旁边的人附和:“就是,也拿出来让大伙看看,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卖身契长啥样呢!”

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酒坊老板竖着一双眼眸将他们一个个看过去,最终视线落回谢厌脸上,冷冷一呵:“拿出来就拿出来,老子今晚一定要你明白,谁才是三钱的主人!”说完狠狠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子,转身大步回去酒坊。

少年与谢厌之间没了阻隔,他捏紧手里工具箱系带,看向谢厌,疑惑着、戒备着,开口:“为什么?”

问得没头没尾,谢厌却是一听就懂,语带笑意对少年道:“因为我想请你帮我办一件事。”

“何事?”

“等你在武学上有所成就时才能办成,等到那个时候,我再告诉你。”

寥寥几句对话,酒坊老板再度出现在门口。他大步来到谢厌身前,隔着几许距离将手里的纸抖开,扬扬下巴,居高临下道:“认识字吧?”

“当然认识。”谢厌扫过一眼,“这上面写着承德十三年二月初八,三钱承蒙大恩,自愿此一生都为你家奴仆,还按了手印。”

酒坊老板冷哼点头,但紧跟着,谢厌又说了声“不过”。

调子偏长,略带笑意,但戛然而止。

“不过什么?”酒坊老板沉下眸色。

看好戏的街坊邻里们顿时瞪大眼睛、聚精会神,就连最千秋,抬起烟枪的手也顿了一顿,对谢厌接下来的话生出好奇。反倒是签下这张卖身契的人,面上没有半分动容。

谢厌没继续讲那句“不过”的下文,瘦长手指搭上卖身契边角,眸光自下而上,含笑望着酒坊老板。

后者立刻意识到不好,但已来不及了——电只见光火石之间,这张按了鲜红手印的薄纸竟自边角烧起来,且火势蹿得极快,眨眼功夫不到,就烧到头、烫伤他的手指,在风里化作灰烬。

“哦呀,卖身契没了。”谢厌眉梢轻挑,一副惊讶的语气。

酒坊老板暴跳如雷,愤怒到极点,表情活似要吃人:“你他妈……你个狗娘养的!老子今天不做了你,老子不姓张!”

他说完,高举在半空的手狠狠朝谢厌扇下去。可倏然之间,立在一旁的少年将手里的工具箱甩出,裹着疾风,不偏不倚正中酒坊老板腰际。

这一下砸得极猛,酒坊老板当场一声哀嚎,那条作势要打人的右臂往地面一撑、欲做缓冲,竟是当场折断。

少年跟在他脚后,不留情把他从谢厌身旁踹开,接着一双青灰色的眸望定谢厌,用古怪的腔调开口:“我答应你。”

答应得比预想要快,谢厌不由确认了一遍:“真的答应了?”

对方点头。

许是至阴之气与至阳之气乃同源而出,两者天生就该是亲厚的,少年才会轻易同意。这般想着,谢厌眼眸里终于多了点真切的笑。

他将手收回袖中,懒洋洋用下巴指了指春深街街口:“那便随我走吧。”又话锋一折,无甚情绪的眼望向地面的酒坊老板:“这少年在你这干活已有十一个月,却未曾拿到半文酬劳,这不合规矩。就按一月三钱银子算,明日一早结清。”

说完坐下轮椅骨碌碌转动,谢厌调转方向,往春深街彼端而去。

最千秋走在谢厌右边,少年行在他左侧,三人并排,与春深街不眠的灯火擦身,将千万盏孔明灯次第升起的夜空甩远。

城中并非每一处都是热闹的,出春深街,过落凤城主道,再抄小路穿过某条背街胡同,灯火的影愈发清寒。

青石板路寂静悠长,人声虫声都无,便衬得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格外响亮。路过某户翻过院墙摇曳在外的梅枝时,谢厌忽然开口:“三钱这个名字便不要再叫了,给你起个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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