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风光那么骄傲却在班师回楚的路上咬了一口手下递过来的桂花酥便泪流了满脸。
他有恩于天下,却独独负了那一人。
很快,原本空荡荡的后宫便添了许多人,无不娇身点点惹人怜。但眼前过尽千帆高位上的人依旧巍然不动。
承庆殿里的灯还是照常亮着,孤灯一亮便是一整晚。
直到有一天,一曲惊艳的折子戏名扬京都,有人试探着引荐了戏班入宫。沉默的帝王目不转睛得听完,然后走下高台亲手牵了一袭青衣出来。
自此以后承庆殿又热闹起来,空旷冰凉的大殿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徐离文渊总是懒懒散散地偎在榻上,手里拿着几页纸一看就是一下午。
身着青衣的人总是在日暮黄昏时来,递上新编的曲子,或者一碗刚煮的粥。
徐离文渊没有接他递来的碗,而是站起身来握住那人用纱布缠得严实的手,满脸疼惜地问,疼吗?
“只是小伤,不碍事。让王上忧心了。”
“都三日了伤口还不见好,怎么能说是小伤。以后不准你进厨房,更不能舞刀弄剑。”
那人愣住,不明白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徐离文渊为什么忽然生气,一时间竟然无从答起。
徐离文渊看着他,忽然倾身上前把他抱进怀里,低声道,不要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儿。但凡你有丝毫闪失,你身边的人都要陪葬的。说这话的时候他平平静静的,轻描淡写的认真。
久违的被拥抱的感觉太温暖,温暖到让人恍惚。雨郎扯起嘴角笑,然后看向被徐离文渊扔在地上的纸。或许上面有幕僚最新研究出来的怎么处置新添国土的方法,但光线太暗他看不清地上的是通史古文还是边疆急报。
或许无人在意那袭青衣浓重的油彩后有怎样的面容,也无人在乎他戏文里唱的前秦后庭包含了多少沉重,只是把折子戏唱进了王城唱进了帝王耳里这一项,他就足够了不起。
那是汉江涤荡在中原大地数万年,所经历的冗长无聊的时光中少有的涟漪。
后来,他就不唱了,轻轻敛了眉,对徐离文渊说,我是生长在梨园里的戏子,自小便游走在王公贵族身边,换了一身又一身戏服,化着一张又一张面具。纵使生来一副好嗓子我这样的人又怎么唱得出天高海阔呢?索性就不学了吧。
徐离文渊表情淡淡的,上前将人牵住,低声说,好,都随你。
但凡戏子出身,儿时经历总是特别一致地带着几分哀。这样的故事徐离文渊听得多了,再听不出什么心意。但偏偏每个故事都能轻易说服他,让高高在上的他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感同身受来。
其实雨郎哪是什么戏子,他也是一国之主啊,只不过没有攻陷天下的雄才大略就被迫成为阶下囚披上戏服为自己和子民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