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熠回头朝我笑了笑:“快入冬了,有些冷。”
“你会害怕吗?”我靠着阳台的栏杆,问道。
“害怕什么?”柳熠将头转了回去。
“害怕冬天。”
“有什么可怕的。”柳熠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就好比我吐出的这口烟,只要一阵微弱的风,就能将其掩盖,“最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走吧。”我说着,掐掉了手中的烟。
“去哪儿?”
“我说过,要带你去找他藏在月色里的那一颗心。”我转过身从衣柜里取出一件黑色的外套,下了楼,外头的风随着夜的更深而越发寒了起来。
绿冬的秋天过得很快,仿佛一眨眼之间,就从暮夏进入了初冬,再怎么不寒冷的冬日仍旧是冬日,始终有着冬天该有的威严。
我将外套披在柳熠的肩头,牵住柳熠的手,我握了握:“你的手可太冷了,换季的天,容易生病。”
柳熠忽闪着眼看我,他的眼睛里似乎淌着一条漂亮璀璨的银河,让我心甘情愿沉溺其中,我清楚地知道,我在下坠,在他那双眸子里下坠又下坠,渴求下坠到他的心窝里,至此安家,再不离开。
我们追随着月色的步伐,踏过绿冬湿润的泥土,万物的朝气与死亡在周身蒸腾弥漫,将我的头脑包裹,我想,绿冬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绿冬河仍然以一种不紧不慢的态度流淌着,它清澈源长的身躯里包裹了多少在世之人的眷恋和怀念?它那无尽绵绵的生命里又汲取多少鲜活的灵魂?绿冬得以蓬勃,得以伫立,是埋葬了多少祖先的血肉才走到这个地步?
我无从知晓,这不是我的故乡,在这里,我没有根,没有同他们相连的血脉。
但我感谢绿冬,感谢这个暮夏--我遇见了柳熠,在月色里的柳熠,在树林的柳熠,在绿冬河里停滞的柳熠,我试图带他走出他的苦难,我试图用我的臂膀给予他一个可以安睡的港湾。
我们来到了绿冬河的源头,在河畔停下了步伐,水流声在寂静的夜里被不断的放大着。
他抬头看着那山顶上悬挂的明月,而我则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良久,我说道:“梦游的你总滞留在我的花园,抬头眺望着远方的月色;又或是一路寻至此处,呆望许久。柳熠,你仍然想念着他,不论是有意识的你还是无意识的你,你仍旧爱慕着他吗?”
柳熠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任何一个音节,他站在月色里,黑暗从他的脚底生根,顺着脚踝、骨骼,侵袭着肆虐着他的躯壳,我看着他静默着流泪,那清澈如绿冬河的泪水在无声中诉说着他内心最真切的念头。
“你的人生还漫长。”